第一章 云雅（2 / 2）

再抬头，是明亮冬日，北方滴水成冰，她穿得极其单薄，冻的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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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风雪，囚车走得很慢，抬头两行云雁远远飞过，转眼就要入冬。

自南城入大同，她看着关卡守军将门打开，囚车慢慢驶入这个更加陌生的边关重镇，一路是城中百姓冷漠眼神，他们并不能分清这些外族人之间的区别。

多兰祺祥带着蒙古骑兵闯进了他们的土地，屠杀了无数他们的手足，云雅冷笑了一声，就这样他都舍不得将自己留在蒙古。

俘虏被分为两列，男子被带入西营，而女子被带入东营，她没有穿鞋，赤脚走在地上，冰雪刺进脚底，针刺的感觉。

身边的女孩突然拉住她的衣角，抬起脸看着云雅，充满恐惧，浑身都在发抖，听说明军新来的将军嗜杀，她也曾听说过。

女孩子叫安兰，今年才十二岁，云雅曾见过她，多兰府里最低贱的使唤丫头。

云雅不知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将她护在身后，排成一列，她们一个接着一个被带进东营，简陋营帐老妈子烧开了热水，让这些女孩子站成一排。

老妈子在她们之前一一走过，她自然知道是要干什么，她始终低着头，她不想自己眼睛的颜色会吓到别人，越是在陌生的地方，越是要小心。

不出意外，她被挑了出来，跟着老妈子还想要她身边的小女孩，云雅急急站在女孩子面前，顺从跪下，低声说：“阿妈，她只有十二岁，放过她吧，真主会保佑你的，求求你了。”

她跪的很安静，就连声音都是柔软的，毫无畏惧，老妈子拉着她缎子一样的长发，伸手在她脸上狠狠刮了个耳光，但终究还是说：“居然会说官话，不要脸的小婊子，今天算是放过你了，带她去洗澡，晚上送去将军营帐。”

云雅安静俯下身，“多谢阿妈。”

滚烫的水浇在她的身上，刚刚受过凉的肌肤烫出一大片红色，她往后缩了缩，头发被扯住，毛巾用力擦在她的身上，没有漏掉一寸。

听见替她擦洗的仆妇在说，“没想到外番还有这么漂亮的，将军攻下南城，带回来的女人，也就三五个还行。”

洗完披上麻布长衫，她仍旧赤着脚，替她沐浴的仆妇说：“你跟我来。”

她点点头，安静跟在那人身后，辗转进了一个房间，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梳洗干净的女子，应该都是南城的俘虏。

坐在角落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有些冷又有些倦，默默睡了过去，后来被一阵喧闹声吵醒，有人来送饭了，一碗汤，两个馒头。

送饭的妇人站在云雅面前，将汤碗递给她，她抬头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却也不甚高兴，也不恐惧，那人却好像被侮辱了一样，将她手中汤碗打翻，滚烫的汤洒在她赤着的脚背上，馒头落在灰尘中。

“你这蛮夷小婊子，早晚会被将军杀了的。”

她不否认，只是拾起馒头擦干净灰，慢慢吃掉，妇人见无趣，转身朝着另外几个女孩子去了，同样侮辱一番，有哭的，有吵的，有无可奈何的，只有云雅始终平淡坐着

吃完，接着睡，天黑之后仆妇将她卷在毡毯中由侍军扛着前往将军大帐，路上她听见一阵阵凄厉喊声，哀号声，大片大片，听来惨绝人寰。

扛着她的侍从说道：“将军又在杀降了。”

跟在身后另外一个侍从答道：“很快就入冬了，不杀也没有那么多粮食。”

原先那个说道：“只是杀降怕会不吉利。”

“秦将军又怎么会在乎这些，只要能守住大同，秦将军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之后再没有人说话了，侍从脚步稳健，穿过刑场，朝着后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