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寥落意多违3(1 / 2)
韶王眉宇间隐隐有恼怒之意,我若是自毁无所谓,但是这样说颜卿,怕是让他听了不舒服。
“唉。”我却是优雅地拣了一处洁净的地方坐下,平静地说道:“我们来谈谈姐姐吧。”
见他沉默,我就兀自说道:“姐姐与我自幼就是相识,不是同姓姐妹,情谊却胜似同姓姐妹。长年的相处下来,我对她的心性也比旁人了解得多一些。姐姐容颜美冠绝伦,才华横溢,又兼有蕙质兰心,心性中颇有几分傲骨,一般的男子皆是不看在眼里。就算那日在凤仪宫中被皇后选中,亲赐凤来仪金镯,她亦是反应淡漠,说她无意成为太子妃。这事若是换成别家女儿受皇后如此青睐,早就欣喜若狂了。”
“以至于颜家被贬往集州。”谈起旧事,我深吸口气,定下心神继续道,“在那里遇见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皇上对她一见倾心,又得知姐姐就是以前与他失之交臂的女子,更觉因缘巧妙,欲求佳人。可是对于皇上深情,姐姐却是百般回避,甚至还亲口拒绝过皇上,明言不愿进宫。可是……她为何后来又愿意了……”
我目光澹澹地看着韶王,眼神如冷涩的冰泉斜飞过七弦,错落地荡出一阵纷乱的琴音,“因为……那年年末……姨父遇刺了!”
“她感到整个家族如蝼蚁般受制于人,生死由人的悲哀……”我叹息道,“合上眼眸之际,脑海中又清晰地浮现出那段充杂着混乱与惊惧的回忆。
那句“未浇灭的死灰,未除根的野草”竟是一语成谶!
颜府中烛火亮如白昼,浣昭姨母容色憔悴地坐在圈椅上,身上宽大的白色裙裾恍若一瓣发黄的梨花。
那时伴着橐橐纷乱的脚步声,我心中惊恐不宁,拥着被子整夜无眠。犹记得那时辗转反侧之际,颜卿姐姐突然冲进了我的房间,满脸都是清泠的泪珠,眼神中却藏着一股子执拗与刚烈,藏得那么深,却又是像是积蓄已久后要喷薄而出。那夜我们几乎什么话也没有说,未点灯,黑黢黢的房中没有悲戚的啼哭,却是死一般的静寂。
我看见颜卿在窗口抱膝坐着,娇柔纤弱的身体在地上的投影缩成小小的一团,脸庞上莹洁的泪水渐渐地被风干,她总是这样,若是心中有事。就这般抱膝沉默地坐着,仿佛紧紧地抱着自己时会带来安全感。
一夜愔愔无言,熹微幽明的晨光透过窗格投射在她脸上,连同着朝霞沉紫墨红泼洒而下的凝重色泽,有种说不清的凄艳明丽。我终于听得她启唇问道:阿紫,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又能做些什么?
那是一夜之后,我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是问颜林的何去何从,我心中亦是冰结般的凄凉,只是落寞地答道:又能如何呢?人若欺我如刍狗,任意屠戮。而我无力抗衡,除了引颈待杀,还能做什么?更何况我们都是女儿之身,就更加无能无力。
你居然能说出这般消极的话,颜卿说完背过我去,细眯着明眸看向犹自冥暗的西角天空,又是许久,她才说道,身为女子,并不是就做不了什么,只是要付出更加的代价。
我一时愕然,想不出她竟然会说这般的话,当时我隐隐感觉不祥,疾步冲到她面前蹲下,紧抓着她的双臂问道,姐姐在说什么,什么是更大的代价?
颜卿没有回答我,而是起身木然地走了出去,她说着,我脚下现在有一条路可走,但是过于艰险,所以先前一直不愿意,但是现在我以顾不上那么多了。
神志渐渐从回忆中拔出,变得清明澄澈。我看到韶王依然是沉默的姿态,看不出任何神色的变化,我突然冷峭地笑道:“我到后来才明白,姐姐那夜所说的一条路是什么——就是紧紧地把握住太子!”
察觉出韶王瞬间的失神,如同一镜平澜表面漾开细微的水纹,我乘势逼进说道:“我为人阴险毒辣,工于心计。可是姐姐有比我单纯到哪里去了?入了帝都之后,她还不是步步精心算计,力求万无一失?”
提起往事,我不禁冷笑,接而语气咄咄问道:“姐姐若是真心喜欢太子,又为何一直推脱着不愿与他有肌肤之亲。不是因为年少羞涩,而是对皇上防了一手,姐姐那时只是捏准了皇上喜爱她绝美的容颜,免得得到之后会玩腻了丢在一边,这样的话她在帝都就无枝可倚。还不如得不到,朝思暮想的更能激起男人的占有欲。”
四下昏瞑死寂,唯有女子靡丽的声音,宛如锋利的薄刃般刺碎了湖上的浮冰,清脆却有些残忍,“姐姐当时非要成为皇后身边的女官,为的就是托身于皇后的庇护之下,令薛氏之人不可下手。否则凭着我们当今皇后薛旻婥的手段,她早就该死上不知几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