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寥落意多违2(1 / 2)
一日日的光阴,宛若空中层层飞浮的浅金色尘埃,在虚空幻化出的暗涌中飘忽不定,我的指尖轻轻地划过些许薄薄尘封的物什,凝视着指甲上沾染的一痕黯黑,终有一天还是要尘埃落定。
颜颜走了之后,我又做了什么?
我入宫成为奕槿的嫔妃,拥有这张与她天生六七分像,精心描画后极像的脸,无往不胜。不敢说奕槿对我有过一丝一毫关乎男女之情的喜欢,但是最起码,我凭着与姐姐的关系,顺利地博取了他的信任。在薛氏的地位日渐做大,气焰日渐高涨。作为即位不久的新君,朝中有一个士族向他誓死忠心,他也应是求之不得。
我若要重振林氏往日荣光,扳倒薛氏以偿血海深仇,就必须依仗他,胤朝的帝位至尊,也就是我现在的夫君。
我身后有着林氏,现在朝廷正为用人之际,哥哥武艺才略在帝都士族子弟中皆是卓佳,又因了皇上信任,仕途平坦,身居要职,而不是单单承了一个虚名。我身边的贴身侍女黄缃,绛雪曾经因林氏败落而被迫离开,现在又重回我身边,成为我在宫中的亲信。她们自幼在林府长大,服侍我已多年,忠心不二,实为是可以推心置腹之人。
所以,尽管外有强敌薛氏,内有皇后薛旻婥施以高压,我并非就是孤立无援。
我幽雅地弹走指间燃尽的余烬,生若尘埃,纵然香炉中吹拂出的细细袅袅的烟气,就可以令它左突右奔,无所安歇。
人生若悲哀,不是生如飘萍,而是生如浮尘。
魅影般蛰伏在隐秘处的暗流蠢蠢涌动,经过心网层层地过滤,最终缩微成眉心一点阴戾的黒砂,深入寸寸肌理,如纹身般包络者附在骨骸之上。
一日宫中宴饮,酒酣耳热之后,我再也受不起噪杂凌纷的丝竹箜篌,于是就寻了个托辞,带着黄缃早早地离席。
外面新月融明,花木扶疏,轻风拂拂迎面,带来夜间草木幽凉冷冽的气息。顿时整个人也觉得清透了许多。我迎风舒了口气,缓缓吐出胸中凝滞许久的沉闷。
猛地一下酒意被激上来,我忍不住干呕一声,两侧脸颊瞬时涨满了薄薄的一层潮红。
黄缃扶着我道,“主子看样子还想在外面走走,可要奴婢端碗醒酒汤来?”
“不用了。”我一手覆在胸前攥紧衣襟,摇摇头,随意地说道,“黄缃你倒是倒是越来越伶俐。”
黄缃俏媚地朝我浅笑,“小姐,奴婢自小就伺候在小姐身边的。只是去岁因人祸被迫与小姐分离,但万万不曾想到还有来日可以再续主仆之情。”
我以指尖点着鬓角一枚碧丝玲珑珠花,听得静谧中,万竿修长的竹影逐风萧萧而动,花房假山之下,行走的步履宛如一阵风般穿过。
“黄缃。”我微微地朝她扬了扬脸,黄缃素来机敏,转瞬间就领会了我的意思。
我疾步快走冲上前几步,身体蓦然就横档在那一条卵石小道上,假山剑的小径狭窄,只容得一人通过,那人显然被我惊得一愣,猛地在离我不到三寸的地方停下来。
我修整衣冠,言笑盈盈地拜道:“韶王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