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寥落意多违3(2 / 2)
“端雩公主原与姐姐因一衣之故,而心生嫌隙。姐姐为公主向先帝邀宠出谋划策,逐渐博取了公主的好感,使得公主愿意心甘情愿地为她说话。”
“湛露姑姑唯一的胞弟死于普庆观一案,王爷心中应该清楚普庆观一案中数百名道士、侍从的处死,其实是薛太贵妃一手操控的。姐姐曾许诺定为她报杀弟之仇,因此笼络了宫中的活得成人精一般圆滑的湛露。成为她的得力之人。”
“还有江青衿呢。”我冷哼道,“若是姐姐不远嫁,她与皇上成婚之后,就马上可以当母亲了,不费功夫地就得来一名皇子。”
“当时还是太子妃的薛旻婥是将姐姐恨得咬牙切切的,可她再怎么计谋,几次出手都不曾占到丝毫便宜,反而落了个为妇善妒,无事生非,徒惹了皇上生厌。”
“至于我……”我自嘲般的一指自己,“我当初提出要与姐姐共侍一夫,姐姐非但没有吃醋,而且还大度地说她怎么会容不下自己的姐妹,而且一同入宫今后也可以互相有个照应。唉,时时处处都思忖着为自己巩固在宫中的地位,根本不介意要将夫君与别人共有。若是一名女子真心爱她的夫君,又怎么会没有一丝独霸之心,任由别的女子横身插入,而不吃醋嫉妒,她关心的只是自己在宫中的人脉与照应?”
韶王眉心微微一蹙,眼眸如两潭深澈沉郁的墨色静水,薄削的唇片抿着,在阴晦夜色中那般细小的神情变化令人无法捉摸。
“真心,若说到真心。”我忍不住又笑了,眼角的余光却斜睨着韶王,“我是没有,那么颜卿呢,她又有几分的真心相对,几分的虚与委蛇。我与她唯一的不同,就是皇上对她存着一点喜欢,而对我却没有。”
我向韶王走得更近一点,几乎是覆在他的耳边说,“别人若觉得她娇弱单纯、未经世事,这不奇怪,如果连王爷也这样觉得,紫嫣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压低的声音中带着浅浅的蛊惑与暗魅,“是爱一个人应该包容一切吗?”
一层薄薄的窗纸就这样被我挑破,我浅笑,其实韶王对姐姐的感情,我在集州时就已经瞧出端倪了。
韶王后退几步避开我缭绕耳畔的薰微气息,他口气清淡地说道:“慧嫔娘娘,况且玉都有瑕,其实她在我心中也不是完美。”
我轻轻舒缓声息,凝视着眼前这个人,当朝王太后的幼子,轩彰帝的皇帝,胤朝风华正盛的韶王,凤子龙孙,皇室贵胄,金玉之躯。
他的回答令我一怔,也许有瑕,才是人间的烟火气息。我将手覆在胸前,一颗心突突隔着层皮肤在掌下跳动,黯然笑了,如果女子的多谋是玉之有瑕,那么我身上的瑕疵就是深刻到无法修弥了,因为我身上的已经算不得人间烟火气息,而是绵延成腥艳的杀气。
我轻击两下手掌,说道:“王爷看待姐姐的心真好。只是可惜没有早一步遇见她。”
“慧嫔娘娘你又错了,的确是我和她先遇见,不过无缘罢了。”韶王轻描淡写地说着往事,觉察不出他是否有落寞,还是极好的收束在清玉般的面容之下。
我听着,心中已经暗暗有了计较。
“王爷可肯移下尊步。”我见他颔首,于是领着他从嶙峋的假山中出来,月华皎洁却清冷,孤洁地衔在梧桐枝柯缺处,益发浸洇得这里的一草一木,幽昧,森然。
我悠然在一株木樨花前停下,拔去了指尖上的几根馏金镶蓝宝石护甲,仅以纤纤素手轻触柔黄的花瓣,呓语般地说道:“人言草木无心,所以无情。其实也不尽然,这株木樨原是快枯死了,收拾花木的宫人觉着不吉利,商量着拔起算了。我当时说先留着好生照看,若是再无起色再拔不迟。施以水肥,悉心看护,竟然就这样活了过来。”
“你看。”我一转身,此时轻盈若蝶的广袖浮动,几星柔黄的花瓣飘悠地落在我的衣袖上,轻柔得恍若雪花,我朝韶王嫣然一笑,置身于纷飞的花瓣间,那一笑小女儿的欣喜纯净之色盈盈漫上眼眸,这样的姿态应是像极了从前的颜卿。
“花树知道人对它好,就开出这般馨香的花儿给人看,给人嗅。草木如此,更何况人呢?只要是有血有肉的人怎么会感觉不到别人给的好呢。”我接了一朵木樨花在掌心,纤指一勾,轻轻地弹到韶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