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还是真相（2 / 2）

曲如钩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伤感地道：“玲儿听话——”却说不下去，别过脸去不再理她。

曲玲珑怔怔地呆在当地，如木偶相似，脑中一片空白，不知何去何从。

千家生看着心疼，移步过去，轻声道：“曲姑娘——”将她揽在自己的胸前倚靠。这一大胆举动，连他自己也感吃惊，正觉唐突，因见曲玲珑心不所属却没拒绝，又见曲如钩感激地看他一眼，得了鼓励，也便坦然了，将曲玲珑搂得愈紧，任她往自己的肩上流泪，心中早幸福得不知所以了。

梅天落侧目看了一眼曲玲珑，不耐其烦地眉头一皱，又把目光缓缓移向千家生那张遍布疮痍的脸孔，略地一怔，便又转向众人接着道：“那年，寿儿刚好也是八岁。因我身份特殊，寿儿出生以后一直在亲眷那里，却好趁这个机会以曲柳照月之名收在身边。幸好曲柳照月当年在曲柳山庄一闹，各路英雄都很怕他，避之唯恐不及，所以，每有客访，均不愿主动见他，担心再起误会纠缠不清，倒也瞒得许久。寿儿十几岁时，我便授与他青锋剑法。令他出去历练江湖，彼此暗设耳目，互通信息；交给他那把毒匕则是在半年前，并与他密谋对付尔等。先让他遍撒青锋剑令，顺便拣几个末流庸手初试牛刀，也省得我出动之时碍手碍脚，却不想他学艺不精，今日栽在这里！”

无果道：“呵呵，当年曲连山为思救你终日惶惶，却不知若见你这般背信弃义做何感想？人情薄如纸，枉他一番厚意了！九泉之下，安能不心寒？”

梅天落顿时收敛了跋扈之态，略显消沉，轻吁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原本不想杀他，偏是你等贪生怕死非要请他出来做挡箭牌！那晚，我自闭真元假作受伤，其意便是教曲连山耗损内功，管不得闲事。却哪料他恢复得得异常之快，竟将我打败。无奈之下，我才借用你的‘六字真言’降伏了他；又是你等苦苦相逼，教他连坏两条人命，良心不安，自刎谢罪！”

双眸闪闪，似有泪光，显是为曲连山蒙冤而死触动了情怀。也是难得，这般凶残之人竟也懂得伤心。

薛颂今恼极了千家生，问梅天落道：“这个姓千的又是何人？”

未及梅天落答话，千家生抢着解释道：“大侠莫要误会！我真名就叫千家生，本本分分一个良名，与各位均无任何瓜葛，今日也是机缘巧合偶经此地，只因见各位打败了曲姑娘的的哥哥，还要杀他，我才冒充青锋剑主硬撑强手，其实并不晓得你们之间的细怨，也无心干扰。适才冒犯，误打误撞失手伤了大侠，深表歉意，还望海涵！”

薛颂今余怒未消，但见场上气氛凝重，人皆肃然，不是计较这类芝麻小事的时候，便暂先作罢，只在心里狠道：“等会儿教你好看！”

无果颓然长叹一声，眼睑放松，眸子里浑浊不清，仿佛一个贫穷的佃户费了几十年的辛苦，终于还清了地主的租子，似有一种解脱后的轻松，夹着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落寞。他幽幽说道：“一桩公案，混沌二十年，至今总算真相大白了！天若有情，容我交了这苦差吧！”

无为宽慰道：“师弟今日醒转，理清多少是非？此番功德实无可量，临危受命乃天降大任，正才有用武之地。莫要消沉怠惰，负了众位厚望！”

无果似哭而笑，喃喃地道：“功德？大任？当初我奢求长生，广结佛缘，至此方知缘之一事，本难奢求，冥冥之中自有天命难违；长生之道，原就是随遇而安。生前繁华皆是虚物，死后沉寂乃为恒久。苍茫宇宙，人之渺小，不过海中一滴水，漠中一粒沙，出将入相如何，身高位显又如何，争得一世辛苦，也是虚走一遭！功德为何物，大任又为何物？”

他这番话说得滞涩难懂，但众人都能从中听出一种浓重的沧桑味道，让人觉得压抑而沉闷，久久排散不开。

无果抬头向天，天上那弯残月冷冷地散发着清辉，似是一张嘲笑世人的脸。他道：“所谓大悟之后是空虚。我今是大悟了，也空虚了。佛云：一切皆空是为圆满之时。我疯了二十年，本被老天遗忘，今日醒转，只是要了却人间俗事；俗事一了，一了百了，是该圆满了——”

众人未及回味他的话中含义，只见他提起右掌，猛击向自己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