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曲柳照月（1 / 1）
“众人虽和柳上飞交往不深，但今日草草一晤，便都为她雍容华贵的气质和满腹才学所折服，此时又见她性情如此刚烈，有德有义，浑不似寻常女子，直令须眉逊色，更觉可敬，不由得扼腕叹息一番。
“忽听青锋剑主笑道：‘哈哈哈，本座所虑者，少林、武当、天山也，而今少林已去一半，武当已残，天山已除，余者均不足数，本座也该收手了！各位，二十年后，江湖再有人才出，本座再来相扰，后会有期！’纵身跃起，向墙外飞去。说时迟那时快，无为大喝一声：‘恶贼哪里去！’跟着飞出，半空中伸出两指，去点青锋剑主的背心死穴。青锋剑主头也不回，右手往后一甩，手中匕首正对着无为的指头。无为因在半空，无处着力，闪避不开，急使个千斤坠的功夫，压下身体，落在地上。
“青锋剑主一转身，立在墙头，笑道：‘少林四僧，长末为最；中间两位，人人可退！今长末已去，你还是省点心吧！’说罢，复又大笑。无为大怒，又要跃起相斗，却听得一声吼，从内室跃出一人，身形如箭，直射向青锋剑主。众人视之，却是梅天落，想是他静修多时，身体略有恢复。青锋剑主一见，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还未死？’不敢应战，转身跳到墙外，已逃去了。梅天落身形未住，飞出墙外，因墙遮挡，不知向何处追去。
“众人也正欲跃出助阵，却听一阵哭喊声起，一个孩子从屋里跑了出来，伏在曲柳夫妇的身上放声大哭，正是曲柳照月。他边哭边爹呀娘呀地叫，又不住扯着二人尸体，却哪里扯得动？哭声愈见凄惨，撕心裂肺，几次被噎住，换不过气，一缓过来便又接着哭。哭得众人心如刀绞，乱如团麻，象他这般年纪，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忽遭丧父失母之痛，锥心刻骨，如何禁受得起？似此拼命地哭下去，必致呕断肝肠。哭着哭着，忽瞥见地上那他长剑，便一把抓起，止住啼哭，目露凶光，指着众人骂道：‘就是你们害死我爹娘，是也不是？’众人有心解释，却又无从说起，一时哑然。
“曲柳照月转而又号啕大哭道：‘爹娘呀，他们人多势众，孩儿无能，不能为你们报仇雪恨，不如跟你们一起去吧！爹娘呀，别走得太快，等等我啊！你们不能不管我啊……’喊声凄厉，哭声嘶哑，说着举剑欲就颈。众人大惊，甄嵘抢先奔了过去，柔声道：‘照月小侠，我等不是杀你爹娘的仇人，是青锋剑主害死他们的！’曲柳照月出乎寻常地冷静下来，闪着一双明亮的眸子，一派天真，问道：‘真的吗？’甄嵘上前，抚摸着曲柳照月的头道：‘真的，叔叔不会骗你的！’曲柳照月‘哦’的一声，蓦地举剑直刺过去，甄嵘惊叫一声‘哎呀！’撤身疾退，险些中剑。
“曲柳照月提剑追了上来，一边骂道：‘你哄鬼去吧！我家从未养过什么猪，就算有，却怎会杀人？分明就是你们杀了我爹娘，反充好人。可恶！’原来，他将青锋剑主误听成了什么猪了。甄嵘哭笑不得，边跑边解释道：‘不是猪，是青锋剑主！’曲柳照月哪里听得进去？只顾追来，长剑挥舞不停，可他人小力微，使剑又全无章法，自然伤不了人。纵是如此，也把甄嵘追得绕场奔逃四处躲避，风度大失。
“曲柳照月此时已不再悲痛，而转为一腔仇恨了，虽已力衰气竭，但仍然追着甄嵘不放。甄嵘自不会让他追住，可这样被一个八岁孩子逼得团团乱转束手无策，实是不雅，分说不听，又打不得，却也无计可施。无奈之下，纵身跳上墙头。曲柳照月停住，相相那面墙，自知不能攀上，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边哭边道：‘爹呀娘呀，他们耍赖，爬上墙头，孩儿够不着，不能替你们报仇。孩儿也不活了！’双手执剑，向自己的头顶奋力砍下。
“众人知他又在玩弄花样，本待不管，但又恐假戏做成真，误了娃娃性命，罪莫大焉，落得个人人唾骂。高鼎诺叫道：‘小侠住手！’抢在曲柳照月面前。曲柳照月双手举剑停在空中，也不放下，道：‘我杀我自己，关你什么事？却站在我跟前，想干什么？’高鼎诺和霭地道：‘活着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曲柳照月道：‘报不得父母之仇，没脸活在世上！’高鼎鼎诺道：‘仇人非常厉害，你又小小年纪，自是打不过他。伯伯帮你报仇，你可愿意？’曲柳照月疑道：‘莫不是骗我？’高鼎诺道：‘伯伯怎会骗你？’曲柳照月闻言，喜笑颜开，铛锒——长剑扔在地上，跳起来，一把将高鼎诺拦腰抱住，激动地道：‘伯伯你真好！’高鼎诺见他扔了长剑，早不防备，双手一环，将他搂在怀里，亲昵地爱抚着，一边软语宽慰。却不料曲柳照月腾出右手，猛不防拽出高鼎诺腰间佩剑，尽全力砍了过去；左手死死抓住高鼎诺的腰带。高鼎诺一惊而退，因腰带受制，挣脱不开，便只退得半步，仍避不开这一剑；欲发功护体，又怕伤了曲柳照月。眼看剑锋及身仅半寸之余，情急之下，伸手一揪腰带上的活扣，腰带松开，才得以脱身，倒退数步，已惊出一身冷汗，气息未定。好在他穿着一身长袍，上下相连，要是穿着短衣短裤，岂不要当众出丑？
“曲柳照月一剑失手，不甘罢休，复又扑上举剑乱砍。高鼎诺别无他法，只得步步后退，比甄嵘刚才更加狼狈。因腰带已除，长袍托地，时不时地绊脚，几次差点跌倒，苦不堪言，被迫无奈，也学甄嵘那样，跃上墙头，正和甄嵘站在一处。曲柳照月又坐地大哭，又声情并茂地念叨一番：‘爹呀娘呀，孩儿不孝，不能给你们报仇。孩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着又要自杀。众人哭笑不得，至此方知何为孩子把戏，分明哄不了人，却总得有人陪着玩，否则便会出乱子。其实，众人只要上去轻轻一点，便可封了他的穴道，教他动弹不得；若担心他恸哭伤身，则再闭了他的哑穴也全不费力；要不，干脆点了他的睡穴更是省心，便都于心不忍。没奈何，无为上前宽慰，没说几句，又被曲柳照月骗得近身，突施偷袭，于是，两人又绕场奔了几个来回，不一刻，无为也跃上墙头。曲柳照月故技重施，又将无求、薛颂今等人先后迫上了墙头。折腾了快一个时辰，众人大都上墙，莫某因不会轻功，便只能爬了上去。剩下峨眉派的几个女弟子，生怕受他羞辱，齐道：‘不用小侠动手，我们自愿服输！’一齐纵上墙头。
“曲柳照月顺着墙根从南往北走了一遭，仿佛将军阅兵，神气活现的，面色转喜，颇为得意，忽命令众人道：‘都举起兵器来！’众人不解其意，但不敢违拗，陆续将兵器举过头顶，不拿兵器的便把拳头或手掌举起来。曲柳照月喝道：‘举高！’众人便都听话地举高。曲柳照月去墙角捡了一块石头，将手中长剑平放在地上砸成两截，拿了带剑尖的那一截，转身走了开去。不知他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