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时旧,岁月可回首(1 / 2)
咸阳之东,泗水长亭。
斜风微雨,明月当头,残杯浊酒,一人独饮,举盏,沉目,凝视远处,思绪已追往昔。
“秦并天下已是大势所趋,千年割据,天下大乱,征战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尸横遍野,你不是一直都希望天下一同,安居乐业吗?现在有这样的存在,是秦人赵人,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本是一家,是哪个又有什么关系,再等又要死多少人,我都说这么久了,师兄你倒是说句话。”
“十七师弟啊,你来了,快过来帮我劝劝师兄,你知道我嘴笨,说话他也从来不听,你们这些聪明人啊,就是不肯相信别人。”
彼时,李显已是秦国廷尉,掌司法。
作为一个外臣,李显因自呈的《谏逐客书》深得秦王重用。
拱手,“师兄……”
“我想死。”他道。
那个人啊,何时何地都云淡风轻,饶是在这不堪的牢狱间,都是从容自若,明珠在侧。
听他口中说出这句话,李显掩不住诧异。他知道,这并非是开玩笑。
东方急道,“你是在乱讲什么,是不是嫌你现在的处境不够乱,多的是人想你死,虽然到了大牢,但是……他不会让你死的。”
李显,“师兄,你……”
“我想死。”
辗转,十年了,那句‘我想死’依旧刻苦铭心。用了十年,他也才明白因那句‘我想死’将付出的代价。
远处,马蹄连声,一人于夜幕中策马而来,在军前收紧缰绳,身姿利落的从马背上下来。
“你来了,十一。”
“李玄龄,你什么意思。”
一人熟稔,一人愠怒。
几在同时,李显陆翁同时开口,看着扔在桌上的画卷,李显放下了酒杯,处变不惊,“坐吧。”
他一袭青衣儒袍,语出温雅。
大儒孙卿的二十一位内门弟子,李显入门晚,行十七,比陆翁长些年岁,清朗的眉目在岁月中更添风华。
不显山,不遇水,风姿奇秀。
陆翁道,“不必,我们的关系没这么好,直说吧。”
李显道,“哭坟冢塌了。”
陆翁道,“我有眼睛,无需你多言。”
李显道,“你曾说,师兄的埋骨处便在哭坟冢,我翻遍了整座山,却不见人。”
陆翁冷笑,“哭坟冢这么大,你又真的能找完,在这样是世道,一具无人问津的尸骸早该腐朽在泥里,你的权势已经够大,若还尚有些良心,便别再扰了师兄安宁,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你我之间,非要如此言语。”
“我实在想不出来,你我之间该有如何言语。”
十数年的同门情谊,十数年的天涯路远。稷下学宫没了,兰陵学馆也没了,当初清酒桃花,把盏月下,而后,形同陌路,各自殊途,在自己的国土,旁人的国土,为了各自利益互相厮杀。
师兄,师弟,一个接一个的逝去,尸骨无寻。
良久的缄默,李显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师兄并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