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喜事连连开枝散叶,簸糠眯目盎盂相敲(1 / 2)
第四章、喜事连连开枝散叶,簸糠眯目盎盂相敲
一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十五年过去了。在这十五年间,我奶奶也曾考虑过再嫁的问题。
可一来,从孩子的角度考量,她担心带着孩子到了新家怕他们受罪;丢下孩子们也不是她的心滋味。二来,从现实影响和长远的角度考虑,娘家人以及本家自己都劝他,孩子都这么大了再走一步不是给孩子们找难堪吗?她看着孩子们都很懂事,苦日子咬咬牙就过去了。等孩子们长大了成了家,自己也就解脱了,到时候再说吧。后来,解放后等过上了好日子,我奶奶的年龄已经大了,她也就放下了那个心思。因此,我奶奶始终没有下决心再迈出一步。
在这十五年间,我们家里一共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我五叔考入了辽沈工业大学;另外一件是我六叔考入了临山陆军大学分校。其他,多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也就不再提了。
二
这一天吃过晚饭兴旺爷爷和往常一样来到我们家闲坐。
兴旺爷爷进屋后在东边的柳圈椅上坐下,西边坐的是我奶奶。我父亲坐在东边门边的小凳子上,西边门后是水缸。
岳兴旺一不小心把桌子上的水碗碰翻,水碗翻了个跟头掉在了地上打了。我父亲起来把碎碗扫到小簸箕里倒了出去。
兴旺爷爷说:“老嫂子对不起啊,把你家的碗弄打了。”
“都是左邻又舍的客气啥哩。”我奶奶说。
岳兴旺看着我父亲的背影说:“我那老哥哥要是能看着孩子们都长成大人了,不知会有多高兴。”他停了一下问:“今年小喜三十来岁了吧?”
“今年三十一了。”我奶奶说。
“订婚了吗?”兴旺爷爷问。
我奶奶说:“还没有那,你还不知道我们家这个情况,孩子们多;他爹也不在了。谁会愿意把闺女嫁给俺家。”
兴旺爷爷说:“咱家咋了?小家伙们长的一个赛过一个,我还羡慕你呢!”
“你有茬吗?”我奶奶问。
兴旺爷爷说:“我正是为这件事而来。咱村西北五六里地的黄楼村,我有一个好朋友石头,他有一个大女儿名字叫黄桂珍,今年25岁了。我见过那个女儿,长得好。你要同意我给你们说说。”
“我信过你,那就麻烦你了。”我奶奶说。
三
兴旺爷爷是个热心肠的人,他所说的石头后来就是我姥爷。他所说的石头的大女儿黄桂珍后来就是我母亲。兴旺爷爷两边一跑不想这件事就成了。
孩子们都不小了,半年后在腊月初六他们两个就结婚了。结婚那天,黄楼村的人们半上午就送来了嫁妆。到了中午响器班吹吹打打走在最前边,我父亲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花轿的前边,抬花轿的人舞动着步伐紧随其后,再往后就是送亲的车队,好不热闹。
我们家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家里门上都贴着大红婚联,只见二门上贴的大红黑字婚联是:“彩笔喜题红叶句,玉镜人间传合璧。上联是:荷开并蒂”。新房西屋贴的大红黑字婚联是,“祥麟威凤盖代之华,香浮翠幙瑞霭蓝田。上联是:琴瑟谱新声”。新房西屋三间布置得也十分喜庆。随着司仪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的高声呐喊,伴随着一阵阵鞭炮声欢笑声,婚礼进入了高潮……
新房是西屋三间。西屋的北边窗户旁边长着一棵石榴树,石榴树一丈尺来高,跃出晒棚,在春夏是棕枝绿叶,到秋天时树上挂满黄皮石榴,黄黄绿绿,煞是喜人。西屋南边窗户旁边长着一棵没花果树,碗口来粗树身四尺来高分出三股树杈,越往上越密,在春夏季节青枝绿叶越过房檐,努力向天空探去,有着一股青春朝气。到秋天没花果成熟时,大如核桃。有的裂开嘴像涂了口红,甜丝丝引来无数的小蜜蜂。没花果勤奋,许多枝都长着一串没花果,由大到小,前赴后继,够你吃上一段时间,让你解馋。
西屋房是我们家新盖的房子,从外面看土墙光溜溜,下边有尺半高的砖墙,拔地而起。上边瓦的是小瓦,凹部向上,凸部向下,层层相压,浑然一体。从里边看榆木椽青灰色矸瓦(方言,盖瓦),清洁干净。两根搂抱粗的榆木大梁托起屋顶,气势非凡。新房里边最南边一间用界墙和外边两间隔开,上边吊着顶。新房里间靠南边山墙挨着东墙放着一张木质大床。大床和界墙之间挨着窗户放着一张桌,在床头挨着南墙朝着外间放着一人来高的带有支架抽屉的枣红色的箱子。挨着西墙朝窗户放着一人来高的下边带有橱柜的枣红色箱子。在界墙外边正对着门挨着西墙放着一张仙桌,仙桌的两边各放着一把枣红色的柳圈椅。在门边放着枣红色的洗脸盆架和红布包裹着的黄铜洗脸盆,在门后放着木质枣红色的垃圾斗。嫁妆上都系着红布条,透出喜庆气氛。
晚上年轻人在西屋闹洞房,直至夜深才平静下来……
过来年,我奶奶又给我二叔办了婚事。住在东屋靠北头两间。
四
这样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到了1936年6月3日我母亲生下一个儿子,这就是我。又过了一年,这一年的9月23日我二婶生了一个女儿。我父亲和我二叔都当了父亲。
在给孩子起名时我奶奶说:“咱们先按照招材进宝,娉娉婷婷给孩子起名,图个吉利。”
大家没有反对的意见。于是给我起名叫招财,家里人常喊我小招,时间长了,招财这个名字别人也懒得叫了,小招成了我的正式名字。
我二叔和我二婶有的是一个女儿,因此起名叫娉娉,娉娉比我小一岁。
我奶奶看到家里增添了两个孩子,心中十分高兴。可她忽然想到我七叔,心里难过起来。她放声痛哭,我父亲和我妈妈好一顿安慰,我奶奶才平静下来。我父亲和叔叔们答应我奶奶一定要找到我七叔。
五
家里人多了,十分热闹。不想原本和睦的家庭却起了波澜。
说实话我母亲漂亮却老实,我二婶长的俊俏,心灵手巧又面玲珑,能说会道,处事圆滑。家人多喜欢我二婶。
我奶奶看着我二婶顺眼,她不喜欢我母亲,无形中让我母亲干活多一点。让我二婶吃得好一点,给钱多一点。这让我母亲很不满意,开始我母亲跟我父亲一说此事,我父亲总是说,你是嫂子有事要多担待一点。我母亲在暗中没少偷偷抹眼泪。
一天吃过早饭,我父亲去地里干活。出门时他看到在我们家西边路北不远处,围着一圈人。我父亲走到跟前一看,看见有一个画像的正在为岳普耀老爷子画像。
我父亲回到家跟我奶奶一说,我奶奶早就有这个想法她急忙跟着我父亲来到街上,我父亲指给我奶奶说:“瞧那一堆人,就在那里画像。”
我奶奶说:“你去地吧,让我到那看看再说。”
我父亲背着锄头走了,我奶奶走上前来说:“看热闹的往两边闪闪!”
一些没事的老人妇女小孩听见喊声给我奶奶让出一条道来。我奶奶走到近前,见像已经画好,画像是惟妙惟肖,十分逼真。
我奶奶忍不住连声称赞:“真像,真像!”
岳普耀拿过画像站起来说:“小喜他妈,看看人家画得多好!你也画一张?”
我奶奶小声问:“贵不贵?”
画像人笑着说:“一元钱。”
我奶奶问:“一元钱画两个人的像,咋样?”
画像人一边收拾工具一边说:“你看着给。真没钱,只当我是要饭的,管顿饭也行。”
我奶奶刚要说话,岳普耀老爷子说:“就这罢,话说到这种地步还说啥哩。还不领着人家走罢,还磨叽啥哩!”
六
到了家里我奶奶找出我爷爷的一张小的相片让画家画,快到中午我爷爷和我奶奶的画像已经画好。我父亲从地里回来拿着两张画像左看看又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好像作战指挥人员观看军事地图。
我奶奶劈手从他手里把两张画像抢了过来:“我还没看一眼呢?你怎么就看个没完了。”
我父亲怕把画像撕破,笑哈哈地迅速松开了手,站在一旁直乐。俺妈做好了饭端进了南屋,我奶奶从怀里掏出一元钱给了画像人,画像人也不客气满脸带笑伸手接过钱也没有看就把钱揣进了怀里。我父亲领着他进了南屋。
我二婶一边说,一边端来一盆水:“画了一上午,画的真好。快,师傅先洗洗手再吃饭。”
画像人洗了洗手,用右手把放在盆边的雪白的干净毛巾拿在了手里,他略一迟疑好像怕把毛巾弄脏似的又小心翼翼地把毛巾放下。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快粗布方巾擦了擦手,然后一揉装进了自己的口袋。我二婶看着有点浑的水,嘴一撇轻轻端了出去。一出二门,他就:“着水!”随着喊声,把水泼进了东边粪坑。
桌上放着两碗鸡蛋捞面条,我父亲举手示意说:“先生,请!”
画像人坐到了西边,我父亲坐到了东边。不一会我妈妈又端来两碗鸡蛋捞面条,妈妈放好后转身要走,她一眼看见我站在旁边,她见我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鸡蛋捞面条就伸手把我拽了出去。我很不情愿地跟着妈妈来到西屋,妈妈丢下我就又去做饭了。我探出头朝南屋望望,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想来他们两个人已经端起了香喷喷的鸡蛋捞面条吃了起来。
画像人走了,我十分羡慕他,既能挣钱还能吃鸡蛋捞面条。我想如果我长大后也能像他那样学会给人画像,这样既能吃鸡蛋捞面条,又能挣钱养活家人,那样该有多好。
七
迟了几天,我父亲找来木工家具做了两个相框,我二叔不知从那里弄来两块玻璃。相框做好后我父亲把长方形约莫一尺二寸的画像装了进去。
我三叔把两个画有爷爷奶奶的相框放在了桌子中间靠里墙倾斜放好,我父亲说:“老三,不能把俩像栏都放在这里。放在这里不吉利。”
说着我父亲把装有我奶奶画像的相框挂在了西边的界墙上,我三叔小声问:“怎么不吉利?”
我父亲说:“人死了才把画像放在正当门,还有咱妈哪!”
我三叔做了个鬼脸,一伸舌头就跑了。
在家里一大家里的饭多是妈妈做的,说是妈妈和婶婶轮流做,可每逢轮到我婶婶做饭,我婶婶给奶奶请假的次数最多。对此我都十分恼火,可爸爸不在乎,我也没有办法。
一次我奶奶让我妈妈刷锅,我妈妈不满意地说:“今天轮到娉娉他妈刷锅,我不干。”
我奶奶理直气壮地说:“老二媳妇身体这几天不好,你先替她干。”
我妈妈心想为什么我老是替她,她不替我,心中不服说:“我今天也不舒服,我不干。”说罢转身回自己的屋而去。
我爸爸见势不好,自己去刷锅。可我奶奶心中却十分不快。
九
我们三河湾村属于临山市玉杯县管辖。玉杯县在西北,相距我们这里约莫有三十多里地。
这一年寒假我六叔已经毕业,他专门来家和奶奶及家人共度新年。我六叔想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用自己的判断来选择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