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1 / 1）
玉珑叫她这话弄得心头跳，再向珠大娘看去时，却发现对方脸上派平静，已在前头带路，随即觉着自己也是多想了，大都护府的人，自然喜欢听人称赞大都护的，便低眉顺目紧跟在珠大娘身后。
“这就是做出碧玉膏那位小娘子？”个略有些沙哑干涩的嗓音在头顶响起，玉珑谨记徽大娘叮咛，不敢抬头，只低声道：“奴就是玉珑。”
“抬起头叫我瞧瞧。”
听声音带了几分笑意，玉珑顺从的抬头，视野先出现架香木宝榻，缓缓往上，就见到端坐在片锦绣富贵绸的妇人正眉目温和的看着自己。周围簇拥着片恭顺的仆妇，玉珑几乎立即就知道这面容丰艳，看上去年过三十的妇人便是都护府人口的大娘子，亦是大都护凤天楼胞姐，日后的寿康长公主。只是……，若她没记错，崇和五年，寿康长公主四十的寿辰，天子亲自驾临公主府贺寿，整个玉京都轰动了。按着推算，眼下这位凤大娘子应当只有三十来许，怎就苍老的不仅眼角生沧桑，竟连两鬓都有些斑白了。
“吓着你了是不是。”凤大娘子见玉珑目光落在自己双鬓那些白色上，先是愣了愣，随即豁达的笑起来，“我自小在乡间操劳长大，早几年头发呀就灰了大半，到这邙州后托三郎的福，吃了几年本藤倒好了不少。”
左面个身穿身材高壮，穿着藏蓝深衣的方脸妇人闻言立即道：“大娘子苦尽甘来，何必再提那些往事，让程郎君听见，又要责怪奴婢等没有尽心服侍。”
听见程郎君三字，大娘子脸上浮现丝古怪的笑意，随即摆摆手，对着玉珑称赞道：“果真是生得好，见就让人喜欢，快起来罢，走近些让我瞧瞧。”
玉珑心里有些打鼓，觉得这位大娘子态度未免太热切了些。
只是随后大娘子却并未和玉珑说太多，问了几句，尝了尝玉珑新送来的碧玉膏，发现果然比上回送来的更好，说好往后每半月送回来，便赏了二十两银子打发玉珑离开了。
玉珑才踏出门槛，就见个丫鬟匆匆忙忙掀帘子进去，隐隐约约听到几句。
“说是大公子头个儿子，便从妾肚里出来也该尊重两分。”
“锦绣坊送来的织品五娘子不喜欢，想用云霓坊的。”
“前头送了三个寒瓜，叫要再用，三姐不肯让，把五姐脸给抓了道口子……”
影影绰绰几句话让玉珑听得有点想发笑，骤然富贵，每日便争执这些，可笑过后，玉珑心头又痛，根基浅薄又如何，凤家出个擎天顶梁柱，日后还有更大的富贵。而颜家，几世繁华，步踏错，后辈没有惊才绝艳的人，就沦落到被乡间亭里所欺，连男丁们性命都保不住了。捏了捏手里那枚小小的木牌，玉珑知道这是全家人的命！有这块木牌，日后她就还能送碧玉膏过来，有这块木牌，那盯着颜家的慕里长便会相信颜家的确和大都护府有些瓜葛，不敢执意强求爹爹和大哥他们去做役夫，男人们留下来，老弱女人们就能活下来了。
想到家里还在殷殷盼望消息的亲人，玉珑不由加快脚步，将方才那点小心思全都丢在脑后。至于屋里大娘子，听过回禀，这会儿还恼的很呢。
“谁生出的心思要吃寒瓜，还给小娃娃用，有个腹痛胃寒的，又嚷着谁下了毒手，非要个公道。原本并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不过是怕万要用才让人冻了两窖，为这个也能争起来，还当是以前不成？”大娘子冷笑两声，吩咐道：“告诉咱们大少奶奶，五姐纵然庶出不要紧，三姐是她亲生的不假罢，为了几口寒瓜把亲妹妹脸都给抓烂了，日后说亲的时候哭的可不是我这做姑姑的。”
接着再说五娘子的事儿，“家里今年定的就是锦绣坊，五娘子既不喜欢，差人去把送去的份例都拿回来，五娘子有亲爹娘心疼，三老爷月百两的例钱，还管着外头的产业，三夫人也有五十两，只管让她爹娘掏私己去云霓坊置办就是了。”
至于大公子小妾肚里有骨肉，要每日吃盅灵芝鸡汤，大娘子想了想，问道：“可是那有孕的关娘子开的口？”
来报的丫鬟摇头，“说是关娘子吃不下清瘦了许多，大少奶奶见着心疼，说给大夫人听了，这才让人去库房要灵芝。”
大娘子听罢露出丝笑，“小吴氏倒是贤惠。”可惜她不能答应，她若是以前直生活乡间小镇的凤大娘子就罢了，偏偏她已管了三年的都护府馈，来往权贵望族，又有珠大娘等人辅佐，什么样的事没见过呢？自己不在乎关娘子这条命，却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当傻子。
她垂下眼帘，拨了拨手腕上的玉镯淡淡道：“三郎在云门山上有灵芝田，每年都给公库里拨上等灵芝，关娘子要吃灵芝鸡汤并不算什么，只是她有身孕，若是个男孩，就是长房的承重孙，要吃要喝，还需仔细些才好。叫王医士去给关娘子把把脉，瞧瞧她可吃的灵芝鸡汤？”
丫鬟听了，立即去传话。直站边上看大娘子处理杂事的珠大娘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大娘子实在谨慎。”
“长房盼男孙盼的眼珠子都红了，我这当侄女哪敢不谨慎些？”大娘子笑了笑，半边身子依靠在隐囊上闲闲道：“光这月就折腾了三回道婆进府，几百两银子撒出去，说只需点几盏灯就能得个孙子。真这么容易，世间便没有因无子被休的妇人了。大堂兄也是，想要儿子都想的疯魔了，前几日还跑到祖父面前，说城西马市里有户人家的女儿连生了五个儿子，如今回娘家守寡，要把人抬进门定能给他生几个儿子。祖父让人去打听，才知道人家五个儿子三个爹，把咱们大公子狠狠教训了顿。”说到长房求子的事情，大娘子觉得笑话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珠大娘也笑，大都护起于乡间，家人遭富贵，难免会遇到这种事情，只是没分家，笑话还是少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