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儒将（1 / 2）

“子澈一介文生, 召国公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狩时一半挽广袖，向堂下左右按剑怒目的属将一拂, 环视笑道, “诸位，国公觉得我三州郡无勇帅之军，但我怎见举座皆是三州百姓的好男儿？”

高首上的青年笑着说话, 他生得清隽文雅，笑着问话的时候就像只是在宴会上举酒顾目。

“诸位, 可是三州的儿郎？可愿随我一战？”

“我三州怎么会没有好男儿？”

中领军章曹横眉看向面色微变的使臣，厉声道。

他本逃难的游民, 曾在城门前获得州牧派去的人分发的济粥，之后投于颜子澈账下。性急暴烈，唯颜子澈之命是从。此时他厉声怒喝的时候, 声若闷雷。

“章曹不过一粗人, 但曹愿唯州牧之命是从, 纵死不悔！”

“锵然”一声，他腰间的佩刀霍然出鞘, 刀光霜雪。

“投降是懦夫所为！男子汉大丈夫自当戎马此生！”

“唯州牧之命是从！”

……

一声又一声, 最后连成一片, 众人高声。

一刀刀, 一剑剑，所有人腰间配剑尽数出鞘。

属将们齐齐上前, 一时间冷冷刀剑光若寒霜, 纵横的杀气充斥堂间。

来送书的使者被惊得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北地的人对中原总是带着天然的鄙视, 认为中原文乡中的，不过都是一些满口之乎者也，胆小懦弱的伪丈夫。但是眼下，厅堂之中，刀剑寒光烁烁，森然的煞气宣告着——这里是三州的金铁脊梁。

使者颤栗，风自外而入，仿佛带来了关外大军的血腥气。

“好！”

狩时一鼓掌起身，寂静中，唯听他笑声清朗。

“众人皆知子澈不过是区区一文人，不会刀剑枪戟无缚鸡之力，任这州牧一职，全赖诸位将军多年死战。如今三州有难，诸位既然选择再随子澈死战一回，那子澈自当与三州共患难。”

“与三州共患难！”

诸将高喝。

跟随颜子澈多年旧部眼中泛泪。

这一幕就好像多年以前，云州州牧死去的那天，一身素白的青年自灵堂中走出，环视他们这些因为主公死去而惶惶不安的旧部，许诺将与他们一起誓死守卫云州。惊鸿州州牧起兵，刚丧父不到一月的青年带领着他们走上了征途。

面对的是惊鸿州的叛军也好，是召国的军队也好，当初面色苍白的文雅青年一直在履行他的誓言，从未背弃。

——为这片土地而生，为这片土地而死，仅此而已。

狩时一手虚按，堂中重归寂静。

他敛去一直以来总是带着的淡淡笑容，看向站在下面的使者：“为将者，为兵者，所为从来不是区区一己之身的荣华富贵。我等身为三州之军，自当为三州效命。回去告诉国公——”

“唯战而已！”

最后四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颜子澈拒绝投降的消息传回召国公与汗王的中军大账时，汗王勃然大怒。而在三州带着颜氏家纹的战旗在烈烈风中展开，披上铠甲的士兵肃穆地列队，他们都清楚苍骑兵进入三州会带来什么样的苦难。

——故，唯有死战。

战争开始了。

狩时一既然推测出召国公重生了，自然不可能按照前世的布局加以应对。召国公一开始还想着借助上一世的情报来破关，结果中了狩时一反过来设下的埋伏，吃了个亏。召国公也不是傻子，吃亏过一次之后，就明白前世的情报不可用了，当下也就换了战术。

霞山关作为关中咽喉易守难攻，再加上排兵布阵严加死防的是狩时一，三州郡以霞山关为主，兼防他处，以守为主，兼并奇袭。一时间召国和汗王的大军虽然占据上风，却未能如愿迅速取下霞山险关。

狩时一亲临霞山关，在晋西衍的护卫下屡屡登上城楼亲自远望观测敌军的布列。

夜深露重时，狩时一所在主账的烛火还是明着的。

“大人。”

晋西衍自黑暗中走出，在凝神细看卷宗的狩时一面前半跪下。

“请允许我去做一件事。”

狩时一合上卷宗，等待他的下话。

“请允许我去杀了汗王。”

帐中安静，狩时一没有说话，晋西衍也没有说话。

“为什么？”

狩时一垂下眼，烛火昏黄看不清他的神色。

“大人在担心苍骑兵。”晋西衍陈述一般地说，他抬起头，望着青年为烛火勾勒出的面容，“如果汗王死了，苍骑兵就不会成为您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