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说实话，她也纠结过要不要这样做，毕竟他的好她虽然没办法接受，但都是一点一滴看在眼里的。

或许对于燕云国的百姓，他是残忍了些，无情了些，可是他毕竟是帝王，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她或许早就倾心于他。

不，不能，她想到曾经的燕云国，她想到燕云国那些无辜的百姓，她也想起了燕云灭国之战后那战场上堆积如山的将士们的尸体，他们何其无辜，她不能原谅。

所以，她最终还是帮助他们实施了计划，成为燕云国复国大业中重要的一环。

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察觉，还是只是不愿揭穿她，总之，毒药真的在慢慢侵蚀他的身体。

渭安国开始朝政不稳，他的统治也岌岌可危，皇权正在受到威胁，无数的燕云国旧民此时可能正在笑看着这样的局面吧。

大臣们开始上谏，说她是褒姒妲己，妖妃误国，是迷惑君王的红颜祸水，要废她后位，要处死她。

他把那些言论通通拦在身前，不让她受到分毫的伤害，执意驳回那些言论，护她周全。

可是他的身体开始一日不如一日了，为保他死后她能有个依靠，他一边应付着那些朝臣，一边替她想以后的出路。

她开始犹疑，这样做真的值得吗？故国燕云于她来说到底是什么？他于她来说又到底是什么？

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此时的渭安已经濒临崩溃了，朝堂分崩离析，各郡各县更是乱成一片，燕云国那些人借助此机会煽动了更多起义要推翻渭安王朝的人，可是他已经没有余力去管了。

后宫的花园里，大雪已经覆盖了整个宫殿，入眼是银装素裹的世界，她让人生了一盆火，在园中的避风亭里，碳火劈啪作响，她替他披了件大袄，试图挡去一些严寒。

他躺在她怀里，面色如灰，已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她的怀抱，很温暖，自己若不是到了这步境地，她也不会如此悉心地照顾自己吧。

他弱弱的开口，气若游丝，“你知道吗？其实我好累的，从当上渭安国皇帝开始，我就好累。”

她道：“我知道的，哪个君主肩上不是担着天下的重任呢？”

他闻言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就说，爱妃你总是最懂我的。”

她无言，替他整了整身上的大袄。

良久，又听他道：“对不起，我知道你是燕云国旧民，对不起，我曾经灭了你们燕云，对不起，所有燕云的百姓。”

此言听在耳里，她却波澜不惊，她知道一切都已经无力回天了，“是我对不起你。”

他摇了摇头，“我都知道，我也理解，爱妃你，也有自己的苦衷，我不怪你。”

她突然开始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滴在他的脸上，“你知道？原来你都知道？…你太傻了。”

他又道：“我说过，我累了，这天下，我不想管了，渭安城谁要，便拿去。”

“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她激动地吼了起来，她没有想到，他明明知道一切，却还义无反顾。真傻，怎么会这么傻。

“其实，我真的很想要得到爱妃的真心，真的很喜欢看你无忧无虑的笑，从见你后，我才发现手握天下大权真的好没意思，治理天下也甚是无趣，可是你的笑容我却永远忘不掉。只是爱妃你总是很吝啬，从你进宫后我就没见过你笑，我羡慕那些被你教导的宫人，有时候我甚至羡慕园里那些鲜花，爱妃，你说我是不是很没帝王的样子？”

是没有，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么多？她不值得。她本就卑微如尘土，本来就只是一个下贱的舞女，都是那些倾慕者抬高了她的身价而已，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像他一样傻的人呢？

“不得爱妃真心，是我做得不够好。如果，我不曾召你入宫，我们还做一对不谈身份的知心朋友，那么爱妃你就不会知道是我灭了你的故国，我也就不会得知原来你是这么地恨我，那样，会不会好一点？”

她心里一片空白，这个人，这个深爱她的男人，就要被她亲手送上黄泉，可是他却无怨无悔，甘愿死在她的手上，只为消除她的恨意，只为弥补他心里对她的歉意。

他是君王啊，他是曾经叱咤中原，统一了燕云和渭安的那个霸气的少年天子啊，都是她的错，她不应该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她也不应该带着那些该死的恨意接近他。

这时，他缓缓地抬起手，抚上她的脸，“不要哭，看着我死，你不是应该很高兴吗？叛军应该很快就会来了，你们燕云马上就要成为中原大陆的主人了，你高兴吗？”

她哭着握住他的手，嘴里一直不停重复着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她们都知道他早就已经无力回天了。

这时，叛军果然如他所说已经攻入了皇城，杀进了内宫，宫里燃起了大火，宫人们四处逃窜，乱成一团，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

大火融化了几天都没能自然化掉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