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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天上阴云滚滚，一粒雨珠子打在医务楼外头种的木瓜树扁长的绿叶骨头发出啪一声脆响。隔离罩只能挡住血菌，雨滴密密匝匝地刷了满天满地，湿漉漉的水腥气从铺了柏油的地面沿着泥土的缝隙翻了出来。

医务楼的南面（正对面）是教学楼，东面是饭堂，东南角的方向则是学员宿舍。此时过了晚饭时间，学员们如一潮潮扑棱棱地白鸽子用制服外套挂头顶遮雨，三五成群地溅了一路水向宿舍楼涌去。

“天哪，打雷下雨了！”

“不是人工降雨？”

“往天看呀你！”

“靠，来真的。”

3109号房内，林俊靠着阳台紧闭的落地玻璃，俯视底下拥挤不堪的人群，目光抬起望向远处露出白色十字尖顶的医务楼，食指缓缓地描摹窗上鞭挞的雨幕。他雌雄莫辨的脸孔仿佛被一层冷雾罩着，映在玻璃窗上，与泛着暗蓝光点的黑色天空，还有不时划出裂痕的闪电交错在一块。

“天乌乌，欲落雨。阿公阿举锄头欲掘芋，掘啊掘，掘啊掘。” 他低声吟唱，但记不住词了，就总围着同一句转来转去，似驴绕磨盘。指尖抚上喉咙口，紧贴着皮肤的白色金属带竟是温热的，暗绿色的小方屏显示出2449的数字。

宿舍门被哐一声撞开，从外面钻进屋的成浩淋成个落汤鸡，每走一步就积了一池水，整个人冻的直哆嗦。他眼神好，一下就将阳台上哼歌的林俊笼在眼里，没来由的打了个寒噤。

“小俊，没去吃饭？”

林俊不答反问，“他还在医务楼？”

“呃。” 成浩耙了耙紧贴着脑壳的头发，想也不用想这个‘他’指的只能是冰冰。进来后自个儿第一眼就去查冰冰的床，发现上头空无一人时，却忍不住松了口气。成浩吱唔道，“我，我不知道。应该吧。”

成浩滴着水走到阳台门口，见林俊脚上没穿鞋袜，训练服也没换，右手摸着脖子上的语言转换器，左手正玩弄着一个银色的片状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发现那是一个药版，上面装着粉色的胶囊。“你生病了？”成浩觉得这句话说出来有些违和。林俊看着纤细，却从来不生病也没见他吃过药。

林俊转过头，“你也觉得很不公平吧？”

“什么？” 成浩一愣。

林俊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观察他有无装傻。良久，他移开捂着脖子的手，露出金属带上绿莹莹的数字。成浩面色微变，又迅速调整过来，看向别处，雨打西窗映入他的五官泪痕似的爬了一脸，轻声咕哝，“小俊，我知道你担心你父亲的事.....参数值上升本来就很慢，别老自己吓自己。”

林俊的目光落在成浩的语言转换器上，2500。他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你没看到他最新的参数值？我下午看见.....已经涨到3020了。”

成浩的话音嘎然而止，宛如忽地卡盘的留音机，滋滋滋作响的沉默凝结成窒息的风雨声。

“几天前，他的参数值还跟我们差不多，不过短短一周，就涨到这么高，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小冰本来就学习很用功–––” 成浩听着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无力地回荡，脑海却不断回闪3020这个数字。

“其他人学习就比他差很多吗？” 林俊语气尖锐地打断他，“卡梅隆之前的数理化综考可比他高出50多分，他们俩加上其他的科目总分几乎不分上下，还不算体能，就这样卡梅隆的参数值也才2600。凭什么他能升那么快？”

是啊，凭什么？成浩捏紧了双拳，他的衣服半干了贴着皮肤好似沾了水的塑料袋，而他就像这塑料袋里包裹的便宜商品，淹没在平庸的2500参数值的世界里。

林俊打量着他的神情，犹豫了一刻，继而走上前，摊开手中的银色药版，“下午他摔倒时从口袋里掉出这个。”

成浩瞪着排排闪着莹亮光彩的粉色胶囊，不明所以的抬起头。

林俊的眼中流露出一股压抑的兴奋，白净的皮肤透出不正常的红晕，手掌一翻，露出药版的背面，“你看。”

成浩的嘴轻轻蠕动，“东棺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