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 / 2)
谢春秋骤然抬头,直直看着他,含笑道:“不,你可以,而且你体内还有魔念。”
谢了君听到“魔念”二字,不禁冷笑道:“你该不会是想拿我做试验吧?”
谢春秋竟没否认,说道:“我想看看真正的千劫心法是怎样的。”
谢了君愣住,随即问道:“真正的千劫心法?”
谢春秋以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我为了寻求原因,孤身返回被废弃的魔都。”
曾经繁荣奢靡的魔都大半沦为了残垣断壁,残破宫殿内,缺了半个脑袋的魔尊石像在黑暗中张牙舞爪。
谢春秋在魔尊宫殿里搜了三天三夜,最后在石像上摸到了特制的机关,按着指引,入了地下宫殿。
“我在地宫里寻得了一点蛛丝马迹,顺着微末的线索,我踏遍万山万水,最后将得来的线索拼凑在一起,发现千劫心法跟我知晓的有所出入。”
谢春秋忽然停顿,眼皮上挑,目光含有深意,牢牢地黏住他,少顷说道:“《千劫心法》原本就不是魔道典籍,只是前人自己走错了路。”
谢了君神色平淡,双手却是明显地轻颤了一下,他问道:“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时候我还没确定事情是否属实。”谢春秋笑道:“不过我后来确定了。”
谢了君不吭声,眸光微冷。
谢春秋继续道:“京都是个好地方,繁华富饶,同时还藏污纳垢,我在那里开了家书院,暗地里笼络多方势力,设下暗网,养了一批忠心的暗卫,派他们搜刮世间各处消息。”
谢了君问道:“云列涯不管?”
谢春秋慢条斯理地说道:“云列涯爱管天管地,时常盯向别的地方,但他就是不爱盯京都,对自己脚下的地方放心得很。再者,我做的又不是对仙朝不利的事,他就算知道,估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了君抿了抿嘴唇,沉思了一阵,随后问道:“关于千劫心法,你得了哪些消息?”
谢春秋道:“太多了,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我费劲心思筛出了几条真料,比如千劫心法的创造者——”
谢了君凉凉地瞟他,说道:“我觉得秋云书院院长这份名头真是埋没你了。”
“过奖。”谢春秋眯起眼,露出惯常的笑容,接着道:“我查出来,写出《千劫心法》的不是你家老祖宗,而是他的师父莫零君。”
莫零君,几万年前的渡劫修士,临飞升时踏入魔道,曾经在太虚山附近布下魔阵,后被慕连之一剑杀死。
谢了君想起浮光林里的魔阵以及十年前做的那场梦,觉得不太好了,因为放心不下,遂默念了几句清心咒。
谢春秋似乎是没看出他的异样,自顾自地说:“莫零君是天纵奇才,偏偏命途坎坷,他一出生就被家人抛弃,被深山里的穷苦人家捡去,后来又被养父母放弃,自己便在各种恶山险地里摸爬滚打,经历数之不尽的大劫大难,甚至以身饲魔,终成渡劫修为。他根据自身经历与体悟,写下《千劫心法》,本该能与慕连之齐名,可惜在感悟天道时,不小心走岔,随后走上难以回头的歪路。”
“不小心走岔?”谢了君道:“他资质不凡,又历诸多劫难,成就渡劫修为,应当是心志坚硬之人。”
“说不清,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感悟到了什么。”谢春秋感慨道:“几万年过去,莫零君之名埋于尘土,而他的徒弟则是借助被扭曲的千劫心法登上魔道高位,名扬天下。”
谢了君问道:“你想让我掰正?”
谢春秋反问道:“只要走上正路,何须手染血腥?”
谢了君冷漠道:“当年惊世渡劫大能走错的路,我这名小小的后辈哪能轻易地掰正?你别忘了,想要突破,就必须开杀戒。”
修炼千劫心法的人不少,但个个结局惨烈,不得好死。
他接着道:“我不觉得我能成为特例。”
谢春秋深深地看着他,却是说道:“逍遥剑,破苍穹;千劫心,历磨难;狂澜刀,斩惊鸿;万变掌,笼乾坤;浮光棍,扫万千。这些曾那个年代大放光彩,如今却已被世人遗忘,其中有几个已成绝唱。”
“慕连之旷世奇才,创逍遥剑法,后来成了太虚门开派祖师,便传于弟子后辈,然而在万年的传承中,逍遥一分为二,分为无涯和无愧。”
“两者难练,而且后人如果练成了其中一个,就无法练另外一个。无涯和无愧像是相互克制,如同水与火,难以融合。”
“魔都覆灭前,我见过广安的叛师逆徒黄亭儿,她实力强劲,是练成无愧的天才,我领教了她的无愧剑法,还因此受创。”谢春秋别有深意地说道:“我调查过她,发现她和昭昔剑君、席云亭两人走得很近。”
“昨天夜里,席云亭一指剑气,杀了重千山,我隐在暗处,感受到了同样的气息。”
谢了君本能地屏住呼吸,双手攥紧。
谢春秋将他的反应收入眼中,轻声说了两个字——
无愧。
谢了君听到那两个字,反而沉静下来,脑海里浮现出席云亭的身影。
说实话,他家师兄就是优秀,他一点也不意外。
“另外,几年前我在极北雪山见到了狂澜的传人,跟他交过手。昨夜我处理利决的尸体时,看到了他胸口上的恶咒。闻气息,就是出自那个人之手。”
谢了君听闻,神色不变,默默地将“狂澜”二字记在心里。
“当今时局混乱,修真界萎靡不振,但尘土之下,总有种子等着破土而出。”
“你天资聪颖,心志坚定,遭逢无数大难,却仍未倒下,假以时日必然能在修真界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站起身,朝谢了君挨近,拍着对方的肩膀,亲切得就像一位慈祥的、对晚辈寄予厚望的长辈,说道:“狂澜现世,逍遥将出,但小叔还是最看好你。前人失败又如何?你和那些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