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被这样直面戳破，少年眼中一片慌乱。

九咪本没有多想，她以为少年找她回顾往事，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缅怀翁佳佳，但此时，她看到对面人眼中一片慌乱，这才意识到，事情并非她想的那样简单。

少年紧紧攥住双拳，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

林宛白将对面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以防万一，不动声色地换了个防卫的姿势，她身体微微前倾，双手状似无意地轻轻搭在杯托上。

她没有意识到，在她身体前倾的同时，不自觉向九咪的方向靠了靠。这是一种下意识的保护倾向。

好在少年深深呼吸了几下，终于平复了情绪。

“对不起！”少年深深地低下了头，“这次之所以来找九咪姐姐，确实是想让您帮忙，但之前所说的关于姐姐的话，并没有一句是假的！”

“没关系。”九咪说。但是实际上，知道被人欺瞒后她并非一点都不生气，但这与少年的丧亲之痛比起来，这实在算不上什么，“你需要我做什么？”

少年沉默了下，缓缓道：“我怀疑，我姐姐并非自杀。”

九咪瞳孔倏地一缩：“你说什么？！”

“前些年的时候，我姐情况已经逐渐好转，我和爸妈本来挺高兴，以为她终于从那段记忆中走出来。可是，”少年停顿一下，“可是半年前，她的精神状态突然发生了变化。”

九咪静静听着，将对方的话一字不漏地收入耳朵。

据翁昊所说，约么半年前开始，翁佳先是经常性的慌里慌张，时不时四下张望，家人问她，她什么都不说。渐渐的，她这种状况越来越严重，她失眠越来越频繁，家人有好几次看到她白天补眠的时候惊叫着醒来。家人领着她去医生那里看了几次，她的情况稍微好转一些后，又毫无征兆地突然恶化。这种情况反反复复，直至某一天，她突然选择了轻生。

乍一听来，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心理疾病复发过程，但若仔细想，便会意识到这个事件中缺少了至关重要的一环——诱因。

心理疾病的复发并非没有规律，大多时候，病情的复发都是患者在某种情况下接触了让她精神产生强烈拨动的诱因。

林宛白：“那段时间她接触了什么人？”

翁昊摇头：“我不知道，但一定和十六年前的那件事有关。”

林宛白面色严肃地看着对面的人：“十六年前？”

“嗯。”少年看看九咪和林宛白，“我有东西给你们看。”

————

锦江市某中档小区的客厅里，女孩捧着厚厚的日记本，一页一页翻着。

日记中或长或短，字里行间总流露出原主人喜怒哀乐。

就像翁昊所说，前些年的时候，翁佳佳的状态很稳定，日记里记录的多是今天看了什么书，什么电视，听了什么歌，想起了什么人。但是从半年前的某一天开始，她的记录中开始出现慌张的情绪。

#3月16日我是不是又病了？怎么会产生那样的幻觉？#

#3月18日天啊！怎么办！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翁佳佳你不是已经答应自己不想了吗？为什么会想起来！#

#4月2日不可能。我一定是病了。都这么多年了，我怎么还是忘不掉？#

#8月16日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我的雅典娜，我该怎么办？#

断断续续的记录中，翁佳佳一次次怀疑自己，她觉得自己病了，但是又不敢和家人说。

虽然不能说是完全的感同身受，但九咪能够深深体会到翁佳佳在最后的时光里，那种孤独与无助。她的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十六年前那个女孩的身影。

苍白，瘦弱，可怜而无助地紧紧抱住小小的身躯。

年幼的九咪伸出手，去拉女孩，但因两人之间趴着一个男人，她的小胳膊太短，够不到。

小九咪扔掉手中的铁锹，踩在男人那不知是死是活的躯体上，走向瑟瑟发抖的女孩。

“我们去找妈妈。”小九咪说。“妈妈”并非亲生母亲，而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

女孩一把抱住小九咪，哇哇哭了起来。

哭声惊动了其他的孩子，惊动了福利院的工作人员。

人们见到一地的血，惊声尖叫，叫来了医生和警察。

当年的情景一一在脑海重现，无尽的疲惫从心底蔓延开来。

九咪合上日记本，打算待会儿再看，却不防一张照片自本子中掉落出来。

过了塑的照片磕在茶几上，翻了个个儿，弹到了林宛白面前。

照片背面，一行娟秀的字体——我的雅典娜，她放下了盾牌，伸出那只小小的手，牵我脱离苦海。

林宛白捡起照片，翻过来。

照片上面是一高一低两个孩子，高的那个很陌生，低的那个与九咪有些相像。

但又和此时的九咪很不一样。照片上的小孩儿脸蛋儿圆圆，本是一幅十分可爱的模样，但她的眼神中却写满了孤独与倔强。林宛白看着这个小孩儿，心中微微的疼，她忽然想要穿越时光，去抱一抱这个浑身写满了拒绝的孩子。但好在，现在的九咪已经开朗起来，她希望她能一直开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