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是他们第三次相遇（1 / 2）
半个时辰前，墙外——
“阿砚哥，这......不然算了吧？”
曹元宝皱着个包子脸，吸着肚腩没精打采地蹲在狗洞前，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前人，见雨砚全神贯注地搬着砖，既犯愁又委屈道：
“我这腰比狗洞还宽，如何能进得去，再说咱们也不知道里面情形如何，要是真有危险怎么办？”
苏雨砚一默，和他相识多年从不知他还有腰，斜了他一眼，他自觉闭嘴。
她又瞧他实是愁苦，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感到手下软肉颤颤，感叹之余将话细细斟酌一番才宽慰他：“此洞在我见过的众狗洞当中还算宽敞，你若正面爬不进去，便试着侧拱。”
一顿，她摸了摸下巴道：“你偷听到的消息还不知真假，况且我也不过是猜这城西北角只有这条巷子平日里没人，北延帮要藏东西也只能藏到这。咱们先暗查一番，又不真的动刀动枪的。就算这消息是真的，我也猜对了地方，但这里人迹罕至，想必北延帮也不会派太多人在此看守。”
她又往身后的方向指了指：“再说还有褚青带来的衙役，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看他依旧有些犹豫，再来剂猛药：“你此番要是缉得私盐，且不说咱们书院的同窗们了，便是曹伯父也定然对你另眼相看。”
曹元宝神色一愣，有点懵，随即眼神渐渐发亮，想到平日他爹总看着自己长吁短叹的场景，当下觉得此法不可行也可行了。
雨砚瞧了眼身后的衙役，一个个瞧着都上了年纪，连刀都扛不稳，歪歪斜斜地靠着树根歇着，越瞧越不像样儿：“我说褚青，我怎瞧着这些人比上个月跟我去镇淮门缉私的还要瘦弱？”
要不是缉私盐需要官府出面，她才不想带这些眼看要退伍的衙役，万一真打起来，谁保护谁还说不准。
若这事搁五年前她还有功夫的时候，她一个就可以端了这些盐枭的老巢，又何须与他人同来？不过是个飞檐走壁翻个墙的事儿还用得着扒这个陈年狗洞？
然而因她失忆，废她武功的罪魁祸首至今没有一丝线索。
她心里一堵，跟自己较上劲了，手下搬砖的速度更快了。
褚青似鹌鹑样蹲着，闻言侧身往后看了眼。
只见苏家的护院们一个个身材魁梧壮实，手握狼牙铁棍，威风凛凛的排着方阵，这么久了竟无一人说话，可见纪律严明。
暗叹一声苏家家丁果然名不虚传。
两相一比对，他也觉着自己带来的衙役难以入眼，微微挡住脸，心里虽然认为这不过又是苏雨砚的一场闹剧，但也只好道：
“听我爹说，新任巡盐御史还在来扬州的路上，还在任上的程老大人前些天却已启程回京述职去了，这青黄不接的，衙署里上上下下都忙翻了天，人手不够，只能匀出这么些人。”
雨砚心下了然，不过是外人当自己瞎胡闹罢了，面上不显只肃了脸道：“虽说咱们只是潜进去探看，但北延帮和宁南堂可都是扬州城最大的两个盐枭，这些亡命徒整日走在刀刃上，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褚青闻言也只是暗叹一声，不敢反驳。
这些天妹妹总是明里暗里问他学堂甚么时候复课，甚么时候能见着苏雨砚。他为了躲清净，这几日都趁着随他爹一同去衙署应卯的时候，留在衙署后院读书。
昨日曹元宝不知从哪听到宁南堂要偷北延帮的货，私盐就藏在城西北角的某个巷子里。
于是苏雨砚带着曹元宝一个时辰前直接到衙署里来了。
运同大人远远瞅见是苏雨砚，还没问有甚么事，驾轻就熟地将他从后院提出来，当挡箭牌似地往小阎王面前一推，顺手拨了几个快要退伍老衙役就算是打发了。
他换了个话题：“阿砚，虽说姚夫子抱恙，这些天不用去书院进学，但你也不能、不能......”
顿了半天，才嗫嚅道：“睡在檀香舫。”
雨砚琢磨了一下，瞧着他躲闪的神色，忽然悟了，眼梢上挑，“你该不会，看上我的檀贞小宝贝了吧？”
曹元宝也在一旁瞪大眼睛，颤抖着将不要命的褚青死死瞅着。
褚青愣了，自己连檀贞都没见过怎会有牵扯，又怕苏雨砚嫉妒心发作一会闹起来不好收场，慌忙红着脸摆手极力否认：“怎会？根本未曾见过，何来看上一说。”当下不敢再吱声。
全场人安安静静围观苏雨砚搬砖。
大雨才过，墙角淤泥堆积了好几层。
苏雨砚搬了近半个时辰的砖块，一双如玉般修长的手上尽是泥土，习武时留下的茧子倒避免了被划伤。
一双温热的手掌将她的手腕虚虚握住，她抬头。
清祀看着她的手指，蹙着眉开了口，半是叹息，半是不赞同：“让我来搬吧，仔细伤了手。”
雨砚眼尾纤纤上挑，润红的唇抿出一丝笑收回手腕，冲清祀摆了摆手，道：
“我之前为抄近道去檀香舫才掘了这个洞，为防旁人发现这个洞，堵的时候便藏了诀窍。砖块大小不一且相互卡死，往外取时，需按照堵洞时每块砖的先后顺序及横竖方位才能取得下来。”
她将半个身子探进洞里，传出声儿：“我觉着钻狗洞确实是个不怎么光彩的事，是以多年都不曾爬了，今日重游故地，还需细细回忆当初堵洞时砖块摆放的顺序。”
好一会儿，洞里忽而传出一声：“通了！”风卷着泥土味从墙的另一边涌了出来。
雨砚从洞中退出来，示意让曹元宝打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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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里众人瞧见那东西的半个身子似乎在墙外进不来，卡得好不尴尬，像肥鱼似的左右不住地扑腾，终于拱了出来。
只见那物立起来，抻了下胳膊，原来是个人。
荀策斜瞄了一眼身边的熊槐山，见他脸都青了，满脸肃杀，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众人皆用余光瞄着即将暴怒的熊千户大人，屏住呼吸，没人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