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2 / 2）

“来人啊！走水啦！”

南宫翼和殷获齐齐望向声音叫喊的方向，只见一边的天空被火光映得赤红，浓烟一阵阵卷向上空。殷获下意识想去敲姬云楚和阿游的房门，却被南宫翼一把拉住，抓着他的手飞上了屋檐。

殷获还没反应过来，想到夜半三更和自己一样出现在外面的南宫翼，还有这大火，不可置信道：“不会是你？”

“不是！”南宫翼坚决否定道，“但是个好机会，快走，他们醒了就走不了了。”

说完便准备再次抓过殷获的手腕，但被他甩开。

南宫翼望着呆呆站在原地的殷获，他嘴里喃喃道：“不行，不能走……阿翼，你得和姬云楚走！”

二人像被钉在屋顶，许久，南宫翼才一脸茫然道：“啊？不是说好了你带我去西境吗？你这是怎么了？”

“不行，西境不安全！……姬云楚！她才是你能相信的人！”

吱——呀——脚下的门似乎被打开。

糟糕，说曹操曹操到！

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南宫翼没等殷获解释完，便一记手刀劈在他的肩颈上，随后横抱起晕厥过去的殷获，二人伴随着远处的火光与叫喊声，随即没入黑夜之中。

大户人家的宴席永远都是千篇一律。再繁复精致的菜吃多了，也就那个味道。

几十碟山珍海味一轮一轮地上桌。酱肘子、生呛蟹、白灼虾都是魏泽明平日里喜欢的，可他现在心里只想着段如薇，与此同时此时又和女阎罗同桌共食，吃下去的一口口仿佛不是饭，是尖刺。

姬云楚留下的目的就是想和魏衷说上话，询问姬云思夺位之前，他是否早就察觉到了端倪。

南宫翼也不想看到姬云楚，便拉着殷获，随便拿了几碟小菜去段府后院了。

嘈杂的环境有时反而更有助于人回忆。断断续续，姬云楚回想起从前姬家三兄妹朝夕相处的细节。诺大的赤瑞宫像一座死寂的牢笼，只有三兄妹天真烂漫的欢声笑语终于给这座死城激起些许生气。姬云暮和姬云思都是王后所出的亲兄弟，姬家旁支这一代也只有姬云楚一个。姬云楚父母早亡，从小便在宫里和姬家兄弟一同长大。小时候的姬云思手里永远摇着一把扇子，每天的扇面都不一样——今日是山水画，明日是美人图。说起话来和一个小大人似的，道理一套一套的，而姬云楚总能一句一句地反驳回去。姬云思即使气个半死也说不出半句重话，最多只能叹一句：俗人！

姬云暮大婚时，姬云楚随着师傅游龙在东境收拾东南大战后的一些琐事。一闻消息，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只听得姬云暮一遍遍念叨着新嫂子这里好那里好，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而姬云思对这场婚事没什么感觉，依旧成日里一心钻研着他的人间真理。

偶然结识了达瓦梅朵，姬云楚对她很是喜欢，甚至觉得姬云暮傻傻呆呆的根本配不上她。两个姑娘聊得起劲时，姬云暮还要来插一脚，好不痛快。打打闹闹着，姬云楚再次出境。下一次回来便是一年后，先境王薨逝，姬云暮死在了自己怀里，姬云思手握沾满血的剑，把自己送上了王位。

短短一年不到，姬云思像是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披上了他的皮。是什么能让他变得如此冷血？对自己的兄长痛下杀手？

阿游察觉到了姬云楚的变化。久经沙场见惯生死，似乎没有什么能再动摇她的感情。可每当她想起自己家的事，便会双眼通红，双手握拳止不住地颤抖。阿游说不出安慰的话，就悄悄握住她的手，姬云楚便会慢慢平静下来。几十年来，这也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一种默契，亦或是一种牵绊。从前的种种，阿游都陪着她扛了过去。现在，他俩已经俨然是一种共生的关系。

“阿游。”

阿游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我好怕。”

阿游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往她手心里塞了一颗糖。

姬云楚笑了，拆了糖纸塞到嘴里——酸的发苦，但姬云楚眉头也没皱一下地含在嘴里。此行有没有结果又怎样，前半生生活在各种疑云之中不也是这么活过来了吗。现在的她，谈不上幸福，但好像只要不和自己作对，日子就起码不煎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