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1 / 2)
“金海月犹君,挽袖云后藏起,明夜妾又等君海上升……”
昏暗的地牢中回荡着幽幽唱词,混合着死牢特有的潮湿腥气。唱曲的男声有气无力,到最后几个字已经只能听到孱弱的气音。
“殷兄,你还活着吗?”男声从一边虚弱地问道。
殷获瘦弱的身子侧躺在湿漉漉的地上,闭着眼睛嗯了一声。长发糊着血黏在脸上,糊住了额前水滴形的疤,囚衣也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整整十天了,死牢中最后剩下的两个活人就是殷获和隔壁方才唱词的男人。
十天前,一阵响彻云霄的号角声后,死牢里的狱卒突然全数撤去,从此再也没有人回来过。原本这牢里关押的就都是即将送入鬼门关的死囚,吃食都是些馊菜馊饭,这些个死囚们被丢进牢房前又都经历了酷刑,被丢进来后已经是一条腿跨上奈何桥的半死人了。三天前月海城的一场大雨,建造在荒漠里的牢房墙体早已龟裂,雨水便顺着墙根流进了死牢。原本半死不活的死囚个个红着眼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冲向墙壁,不顾脑袋直直地撞了上去,混合着自己的血,舌头贴在死牢的墙壁上贪婪地舔舐夹杂着尘土的雨水。三天内这些人也陆陆续续没了声,这场雨也同样让殷获苟延残喘到现在。
啪嗒啪嗒!安静的死牢里,一阵脚步踏在坚实的砖上,扑扑有响,同时又伴随着叮铃哐啷声:那分明是走路时盔甲的碰撞声。声音越来越近,殷获缓缓睁开眼,牢房的栏杆外已经站了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将军,这里还有两个活的。”为首的士兵道。
“带走。”一个低沉的男声在殷获看不见的地方说。
几个士兵破门而入,殷获眼前一黑便被人套入了麻袋中。
一路晃晃荡荡,当眼前再次恢复光明时,殷获发现自己跪坐在一座寺庙里。周围站了一圈戎装的士兵,装甲样式却不同于自己身处的月海。殷获身边跪着另一个男子,应该就是方才死牢里隔壁的那位。揭开头套后发现,那男子眉清目秀发冠整齐,除了身上脸上沾了些许灰尘,浑然看不出一点死牢里出来的样子。
两个士兵端了食盘放到二人面前,里面是几个白馒头和菜汤。二人并没有预期的狼吞虎咽,反而吃得甚是斯文。众人虽觉得新奇,却也没有细想,毕竟他们有更重要的事。
“边吃边回答,姓名?”
殷获抬起头,这才注意到面前的观音神像下设了一套红木桌椅,上面坐着一位女子:眯缝着双眼,面容英气逼人,头发高高束成一个简单的发髻,身着一副金叶甲,两肩金银线密纹的凤凰盘火花纹,手上的护腕竟还是穿着宝石珠子的!整个一身写着“华而不实”四个大字。身边两个男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站着的也是个身着铠甲的武将,面相凶狠,眼神死死盯住地上跪着的两人;坐着的似乎是个文官一身白袍一脸清高,眉毛似两条蚯蚓弯弯曲曲一高一低,身前放着纸笔,正是方才提问的。
“那措。”身边的人塞了满满一口馒头回答道。
“殷获。”
文官又问:“哪国人?”
“月海。”
“月海。”两人异口同声
文官一边的“蚯蚓”一挑,小胡子一吹,一脸不屑道:“哼,区区边境小城还敢自称一国。那你们犯的什么罪?”
“偷窃。”
“你蒙谁呢?”那站着的将军凶神恶煞地道,“那可是死牢。你是偷了什么好东西竟能被判死刑。”
“不值一提的小物件,换一口饭吃罢了,”那人喝了口菜汤,漫不经心地说,仿佛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这乱世中外面的人都活不下来,管他生牢死牢,大家左右都是一个死。”
那文官胡子一撇想想有理,便转向殷获,“那你呢?”
“叛国。”
文官和武将同时望了一眼中间的女子,女子还是闭着双眼,手指转动着护腕上的一颗红宝石。文官回过头来缓缓道,“怎么叛国的。”
“通敌,买卖情报。”
“呵,你这蛮荒之地有什么机关情报可卖。真是不自量力。”文官似乎也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满脸讨好地对女子道:“大人,这两人怎么处理?”
女子睁开一对狐狸眼,上下打量着二人,最后目光停留在殷获上,道:“试血。”
“是!”
“试什么?”那措瞪大了眼睛想刚想起身,但被几个士兵按在了地上。士兵踩着二人的手指用剑在掌心重重地划了一道,鲜血瞬时溢了出来。那措怪叫连连,殷获咬着牙强忍着疼没发出声。武将拿起供台上的两支蜡烛,先是抓起那措的手往蜡烛上滴了几滴血,烛火晃晃悠悠后微弱了几分。又换了支蜡烛抓起殷获的手往里滴血,烛火也是晃悠了几下后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