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鸟旧林（十一）（1 / 2）

桓琂听了桓温的叙述，心中一揪。

原来祖父还有这样的经历……

若不了解，真的很难做到理解，她想要劝祖父放弃修炼集灵之法的话语现在也很难开口了。

“祖父……”桓琂内心矛盾无比，“难道就没有两全之法吗？”

“祖父现在能做的，只有破釜沉舟了。”

见桓琂听闻此言后低头不语，脸上的神情更加难过，桓温讲出了他曾经的一个温馨经历。

“阿琂，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其实当年我救下了你，也是因为我那群兄弟啊！”

桓琂惊讶地抬起了头。

“当年，”桓温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我有一个大哥，性子沉稳，最是沉默寡言，可他却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娇妻，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不过他在外行军打仗，一年见不了娇妻爱女几面，兄弟们都以为他不是很在意，因为他的话语实在是太少了。可有一天晚上，我看见他独自一人坐在树上看月亮，那样子，实在是……相思至极。我提了一壶酒爬到树上，跟他并肩坐在一起。我们都不说话，各自思考着自己的事情。忽然间，他开口说了一句：‘婴儿可以上战场吗？’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不以为意地答道：‘本朝有规定，未满十二岁不得参军上阵’。他气噎了好久，过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他并不是那种意思。我笑着跟他说：‘你要是想带把女儿带在身边，也可以，但是你得保证你每场战争都平安归来不会出事，不然你家娃被扔在战场上多可怜啊！要是有敌军……‘不会的’他忽然打断了我的话，‘我还有你们呢！若我不幸战死，马革裹尸，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带着我的孩子回家的！’阿琂啊，你可知，当年在战场上看到了你，我登时就想起了大哥的这句话，我想，要是大哥的孩子也被抛弃在战场，我一定要把她带回家。”

桓温说着说着，再次老泪纵横。

“祖父……”桓琂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怎么办，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祖父心意已决，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修炼集灵之法，没有人能够阻止他，难道，她要眼睁睁地看着祖父涉身于危险之中？

要是能找到殷先生就好了。

她现在好想问一问他，《九鼎丹书》究竟有没有问题，会不会威胁到人的生命……

“王霄之那边，”祖父忽然转了一个话题，他的面色立刻冷冽下来，“祖父心想，不如让你桓熙伯父去建康帮你把婚退了……”

“不要祖父！”桓琂着急地脱口而出。

“难道你喜欢王霄之？”

当然不是，只见过寥寥数面的人，她怎么可能喜欢他……只是，现在是桓家最关键的时期，桓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王家，她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置祖父和家族于不顾？

“是的祖父，阿琂喜欢霄之公子，阿琂不想退婚。”她终是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桓温听闻此言，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你们年轻人的儿女情长，也不是我这个老翁能够插手的！阿琂，你桓冲叔翁过两天要回建康任职，不如你跟着他去建康居住几个月吧，你和王霄之多相处相处，没准感情就培养出来了。”

“祖父，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操心我了，还是好好养病吧！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桓温笑了笑：“陪着我一个老翁有什么意思，这里有你桓熙伯父在，你不用操心。”

“与王霄之培养感情不急于这一时。”

“可明年你便要及笄了，婚期还是尽早定下来比较好。”

桓琂赶紧站起身来，做逃避状：“祖父，你说了这么多话一定累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把熬好的药端来。”

说完她一溜烟跑了。

桓琂一走，桓温原本稍显精神的面容，立刻变得无比疲惫虚弱，刚刚他一直在桓琂面前强打精神，现在所有精力耗尽，只余病态的无力与苍老。

***

最后桓琂还是被桓温逼着来到了建康，住在了叔翁桓冲的府邸中。

幸好姑孰离建康极近，策马奔腾的话，不过区区半天的时间就能到达，要是姑孰有什么消息，桓琂很快就能得知，因此她稍微放心了一点点。

这次隋珠并没有跟着她来到建康，而是换成了她的另一个贴身侍女——榴珠。

奉双方长辈之命，王霄之不得已将桓琂约了出来。

他们约定的第一个地方，竟然是王霄之为谢世娆建造的异兽园。

在到处都是珍禽异兽奇花异草的异兽园，两人虽然肩并肩行走，但明显面和心不和。

尤其是王霄之，句句话语似有所指，搞得桓琂很是尴尬。

例如此刻，他状似不经意间说道：

“有的女子，黏男子如蛆附骨，有的女子，避男子如洪水猛兽，”说这句话时，他还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桓琂，“只有很少的女子，平淡从容落落大方。”

避男人如洪水猛兽的，自然是桓琂自己，平淡从容落落大方的，应该是谢世娆，黏男人如蛆附骨的，肯定是隋珠了吧！桓琂心想，这王霄之还挺会给女人分类的。

桓琂假装没有听到，指着一株鲜花道：“此牡丹开得甚好。”

“此乃芍药。”王霄之轻轻挥袖。

桓琂讪讪地收回手，忽然看到路上一只黑猫缓缓走来。

“哇！好可爱的猫啊！”她微笑着走过去，将黑猫抱在了怀中。

王霄之端详着她的笑容，微微眯了眯双眼：“这不是猫，这是‘类’，《山海经》中有记载。”

桓琂放下猫也不是，扔下猫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