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廊(1 / 2)
楚靖是被口鼻中的水给呛醒的,醒来就在一间漏水的石室中。
石室不算高,沿墙壁燃着许多灯火,四面连着狭长通道,黝黝黑黑,微光闪烁,不知通向哪处。
头顶有大小不一透光的天井,似是被一层彩膜覆盖,上面波光粼粼,是一片活水,有叫不出名字的七色鱼虾游弋。
他仰着头,晕乎乎转了一圈,抬去碰触那水膜。鱼虾退了一些,有些怕他的样子。但神奇的是,竟有一串水珠黏上他,暖暖的,晶莹透亮,缀在指尖,像一颗彩色的糖。
石室中心有一座三人高的石台,台上插一把乌沉沉的宝剑,死气缭绕。那剑远看似一段黑木,无缝无边,半截剑身入得石台,却无端叫楚靖觉着森然。
他绕着石台走了半圈,在墙边看见昏迷不醒的保教头。“阿保。”楚靖赶忙冲上去拍拍人脸,“你醒醒,快醒醒。”探探鼻息,还有呼吸,还好只是昏过去,应该不是死了,他这一颗飘忽的心才能够稍稍落地。
楚靖从迷怔之中倏然清醒过来,想起自己被蛇妖所掠,如今保教头生死不明,两人又被困石室,只怕是凶多吉少,不禁悲从中来,哇一声扑在保教头身上开始呜呜哭泣。
他也不敢放声大哭,只低低咽泣,怕将那蛇妖引来。然而,想起自己一届南昱王,州府初建,还未作乐,便要香消于这蒲阳江,便越发辛酸。
哭声不息,泪流不止。
“诶呀呀,这个人哭得好惨。”
“那个死人一定是他爹爹,爹爹死了他才哭得如此凄惨。”
“放屁,我爹爹生下我就没了,我可从未哭过。”
“你懂什么,人类与我们水族不同,他们要时常哭一哭,才会舒服。”
“真的吗,哭一哭不是会难过,怎么能舒服?”
“你懂什么,水神就常常抱着大君哭泣,我亲眼看见的,哭完她就能痛痛快快喝酒吃肉,怎么会不舒服。”
“啊,那是了……可……水神大人,她,她不是人呀。”
几尾游鱼盯着那信口开河的螃蟹问个不停,螃蟹左支右绌,蟹螯被彩虹鲷衔住,他用力挣脱,一个不小心,便从天井的水幕中‘啪叽’一声坠落在地。
楚靖从悲切中回神,便见天井一圈色彩斑斓的小鱼狠狠盯着一处,石台边一只青绿色螃蟹翻过身,向着一处慌乱跑去。
楚靖突然福至心灵:这大螃蟹莫不是蛇妖一伙的,若是能跟着它找到出路,趁着蛇妖不在逃出去……
他赶忙提起衣摆,小心翼翼向着螃蟹遁走的方向追去。
据此不远的岱山是与整个乌山山脉根茎相连的分脉,岱山脚下,百里闲顺着河道,走入暗渠,一头撞进了水君香廊。
山下的乡民与他道,这香廊九曲十八弯,是水君深埋秘宝之处。原来这老农年少时曾来此历险,廊中阴气森森,有水鬼驻守,路面铺满人骨,虽说眼馋宝光闪烁,但真要入得,必定是十条命也不够的。
老农看他年纪轻轻气质不凡,苦心劝他莫入此门,百里闲微微一笑,投下一锭碎银,闪身便入了迷障。
他顺着河道一路往西,路遇分叉便找来草石或动物尸骨做一处标记,转眼就标了百来处。
眼见着西边的路是不行了,百里闲口念,“天地自然,秽炁离散,洞中虚玄,晃朗太元。”,金光一闪,帮他指了一个方向。
走过不下十个岔路,‘咔嚓’一声,有一节骨头碎在脚下。百里闲停下来仔细查看,是一截跖骨,人类跖骨。
他金光诀学的不好,人家能炸山炸石,他却只能用来稍作照亮,很是窝囊,如此,只敢背着人偷偷用。
捧着这存不住的微光贴地细看,是之前没有见过的地方。四处散乱着人类骸骨,有的头首分家,有的交互成堆,身上衣物器具皆已破损。沿着石壁散落着一些武器,有些是平凡的刀剑或斧,还有一些明显带着灵气,显然这是一队人类修士。
洞中水韵逸散,隐隐的,又有女子哭声传来。伴着阴冷冷湿沉沉的风,白练起舞,忽远忽近,总围着百里闲打转。
此刻,时机镜却亮了。
要说好人不好做,难得英勇一回却叫人好生尴尬。
百里闲接通时机镜将今日奇遇说与香浥,笙笙这才晓得公子没有再养一条大蟒的心思,心中既开心又惭愧。
“你受人托求,便跑去这蛇妖洞府?”
“我是好奇这蛇妖有何目的,抓心脑肺,这才前来一看。”百里闲嘴硬道,“况且,我这表兄人还不错,莫名被蛇妖抓了,我也不能一点干系都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