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关于敦煌，我只隐约知道那里有很多大石佛像，眉目安慈，是守护一方的神明。

但是书中记载：十六国时期，中原战火连绵，许多硕学宿儒和百姓逃往河西避难。

汉魏传入的佛教在敦煌空前兴盛。敦煌是佛教东传的通道和门户，也是河西地区的佛教中心。有世居敦煌的译经大师竺法护；有前往印度学习佛法的敦煌人宋云等。法显、鸠摩罗什等佛学大师无论东进还是西去都在敦煌留下了他们的足迹。而前秦建元二年，乐尊和尚在三危山下的大泉河谷首开石窟供佛，莫高窟从此诞生了。

传说乐尊和尚选择那个地方是因为看到了佛光，于是我在心里偷偷想，或许从西域一路东来的僧侣只是走到此处累了，休息时恰好发现了这个地方适合开凿佛窟。

由南向北，所遇之人皆不同。

江南一带人口稠密，大家习惯于在人群中保持沉默安静，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从不主动打扰他人。而越往北，地域越空阔，人口分布稀散，往往走一天才能碰到一个虚落。站在门前的老人或者小孩总会冲你笑，讨水喝的间隙他们会询问客从何处来，往何处去。最初这样的热情令我有些抗拒，有种被人窥探的不适。后来渐渐习惯，这是一片寂寞的土地，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人，得多说说话。

到达那片沙漠时，正是仲秋，北方的落叶林已经覆上了浅金黄色，天空中的云很清很淡，时间仿佛凝结在了金黄的琥珀中。

穿越沙漠前，我在那片树林里露宿了一晚。可是实在太冷，昼夜温差极大，我抱膝靠着树坐了一夜。除了枭鸟的哀鸣，风吹落树叶的声音，还有很远很远的野兽的叫声。

也许到了春天和夏天会好一些，我可以晚上在沙漠里看星星。

经过沙漠边缘的一间小客栈时，掌柜的送给我一个自己种的西瓜。我惊异于如此干燥之地竟能生长水润清凉的植物，掌柜带我去屋后看，一片绿油油的椭圆西瓜躺在已经干枯蜷缩起的茎叶间，弥漫着丰收的喜悦。掌柜说来往的商人颇多，自己吃不完的就送给他们。我微笑着道谢，然后随着一个同样去往敦煌的商队进了沙漠。

沙漠的夜风极大，就像故事里鬼魂的哀嚎。

我再次从梦中惊醒，四周一片安静。

商队休息的地方是一块巨石的背风面，众人围成一圈，倚着骆驼入睡，各自身上绑了重物。

我披了裘衣，悄悄转到巨石背面，那里燃着一堆小篝火，旁边坐着守夜人。

“还有多久天才亮啊？”我坐了下来。

少年抬头看我一眼，又看了看天空，微笑着说道：“启明星，已经若隐若现了。”

接着低头摆弄手中的绳子，那绳子很粗，缀着许多小铜铃。

“这个是做什么的？”

“绑在人的身上，在漫天风沙里也可以找到彼此。”少年的声音遥远而空灵。

但我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风沙过后的物资极少，多人仍聚集在一处，该当如何？”

少年思索了片刻，“这种情况我们遇到过，但是最终大家都走出了沙漠。”

我没有问是如何走出的，无非是争执和解，暴露人性之恶和伪善的过程。走出去的人，要么一生铭记恩情，要么在认清真实面目后不再往来。

“总会有办法的，求生欲是我见过最强大的意志力。”少年起身踩灭了愈来愈小的火焰。

不远处的商队已经起身了，骆驼嘴里吐出白气，荆棘丛的叶尖上居然凝聚了一层细小的露珠。我俯下身，伸出指尖去触碰，但还未触及时忽然想到，这是它们花了一夜时间凝聚而成的水源，我怎能一指抹去？便收回了手。抬头碰上少年清澈的目光，我冲他一笑，转身去捡地上的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