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2）
兵荒马乱之下，孟希声倒是脑子清醒，抽身进来之后，拨开人群看了看这两人的情形。
他学过急救措施，娴熟地给他们做人工呼吸，掐人中，沈宴不见效果，方无隅倒是马上抽了口气。孟希声并了两指在方无隅鼻下一探，刚才还气息微弱，转眼就舒张开了气道，生命力果然顽强。
孟希声叫人把方无隅抬出班房，这地方闷，不利他回气。
然而沈宴却一点没反应，连出气都少了，吓得一干人脸色惨白。保险起见，孟希声要把他送去医馆，一人出声问：“那这方少爷……”
孟希声凉凉扫这眼睛紧闭的少爷一眼：“送他一盆隔夜洗脚水，从头淋到脚，他就能醒了。”
“……”
还在装死的方无隅眉目一抽。
方无隅其实只晕了个七分，兴许是他脑壳比较硬，他是拼尽全力撞过去的，晕了之后却还对周遭的话听了个三四分，直到孟希声朝他人中猛地一掐，他当场就醒了，平躺一阵后，虽然人还晕乎，但其实已经可以睁眼了。
他装死极有心得，毕竟从小和他爹进行拉锯博弈，紧要关头为保自己一条小命，装死是必备技能，谁知孟希声居然看出来了。
一干巡警颇为头疼地集体注视方二少爷，围拢起来的架势，像在葬礼上送他最后一程，就差抛几朵白花了，要是方无隅睁眼，又该活活被他们吓死。
“这方二少爷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也觉得，还是送医馆为好，万一出事，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已经有人在撩袖子了：“我有力气，快快，把这少爷扛我肩上，立刻去医馆。”
“啊——”方无隅马上就不装死了，吐出一口气来，慢吞吞地掀开眼皮。
大家被这突然诈尸一吓，欣喜地低头看他。
方无隅入目就是七八个人的脸，没一张他喜欢的，差点又要晕过去。
扶方二少爷起来后，他一看自己置身何地，眼睛一眯：“我怎么不在班房里？”
“……”
“打人不用关班房的么，”方无隅有气无力地说，脸色冷淡，“你们不是人民的公仆么，对于违反治安的人，居然放任不管？”
方无隅跌跌撞撞地非要去班房蹲着，不蹲还不行。
众人无法，只好扶着他，一路护送他到班房。
又是打地铺，又是送茶水，结果这少爷硬气得很，飞起一脚全给踹了。
坐班房就要有坐班房的样子。
方无隅虽然醒了，但脑袋还沉，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他倒头就睡，很快浸入梦乡。巡捕房的人到底怕他出事，请了个大夫，不是方家医馆的，来给方无隅诊断，他们怕惊动了方家医馆，又像昨晚一样，闹得太大。
大夫把了脉，也说无事，取出个包扎成囊的药袋子，搁在方无隅脑袋旁，让他嗅着这药睡，能安稳心神。
方无隅睡到半夜才醒，那些人还是给他打了地铺，摆了茶盏。他醒来就不安分，摆弄起药袋子，仅靠嗅觉辨别出这药袋里有多少味药材，打开一看，一样不差。
方无隅对中医其实极有天赋，他嗅觉异于常人，感官敏锐，连常年打理药材的方云深都比不上，可惜他不喜欢给人看病，也不喜欢做生意。方家医馆有他哥，方家生意有他爹，缺他照样运转。他就安心当个二世主，做个好看的纨绔，等再把零花钱聚齐成一笔小财富，他就带着这钱去云县外面的花花世界看看。
最好还能捎上孟希声一起。
方无隅靠着班房硬邦邦的墙，美滋滋地做白日梦，一边做梦，一边想着怎么把孟希声搞到手。
方二少爷不是个有耐性的人，但有起耐性来，可以磨穿石头。他倒是不急，见识过那孟希声的性子，叫人意外的冷硬，像把才出了铸剑炉的青锋，意气得很，不宜急攻，宜徐徐图之。
想入非非了一晚，大清早，有人来给他送早饭，看见方无隅不止醒了，还无聊至极地在班房里打起了太极，不由滴汗。
那人要开门放他出来，方无隅不肯，二十四小时还没到。
对方啼笑皆非，说：“方二少爷，你这是何苦。”
“你懂什么。”方无隅笑笑，肚子饿了，拿过早饭就吃，想起什么，马上抬头，“沈宴怎么样？”
“在家休息呢，昨天看了大夫后，晕到晚上总算醒了，现在没什么大碍了。”
方无隅点点头，摸了下脑门，考虑要不要去练个铁头功什么，别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早饭吃完，方无隅隔着牢门拽人家一把，不让人走，分了一半坐席，硬要别人来和他聊聊。
巡捕回头看看同事，同事斜了斜嘴巴，意思是得罪不起，陪陪陪。
说是聊聊，方无隅就想多知道些孟希声的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孟希声到底来云县的日子短，方云深能说的基本都说了，小巡捕说无可说，只讲了一件方无隅还不知道的谣言花边。
据说那钱家大少爷这几日成天往金玉楼跑，说不定是看上孟希声了，有意要捧他，不过孟希声脾气略微古怪，毕竟敢让顾司令吃闭门羹的人，能不能看得上钱大少爷还真不好说。
方无隅听完，见对方没什么新鲜可说的了，卸磨杀驴地把人赶走，一个人在班房里蹦蹦跳跳。
钱小富若要捧孟希声，还特意跑来跟他说干什么，以历史经验来看，但凡他和钱小富一起看上的人，最后都是他得了手，钱小富若真喜欢孟希声，应当藏着掖着才是。
钱小富如果不是要捧孟希声，成天去金玉楼干什么，也没到对戏这么痴迷的地步吧。
打的什么鬼主意。
方无隅一颗聪明脑袋也没想通其中原因，琢磨到中午，又是一顿丰盛的午饭。
方无隅该吃吃，该喝喝，大快朵颐，毫不谦虚。
班房外的一干人抱怨不迭，这他妈工作一大堆不算，居然还要好吃好喝地伺候二世主。
没想到离二十四小时还差二十分钟，方家老爷和方大少爷来赎人了。
方无隅一夜未归，云县是个消息传得快的地方，差人稍一打听，就知道方无隅在哪儿了。
一位紫褐色长褂老者背着手站在巡捕房内，气场惊人，不发一言就镇住了场。巡捕们低头的低头，做事的做事，除却那位与方老爷办交涉的同事，大家鸦雀无声。
方家老爷几年前过了五十大寿，人看上去还很精神，大概是每天早上跑步的原因。以这个年纪来说，他一点不见发福的征兆，身形清瘦，但瘦得刚劲，威严一站，看谁都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