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元日朝会(1 / 1)
被分到司膳司,梨洛倒是很开心,她最喜欢的就是吃吃吃,总算神明庇佑,这下有口福了。梨洛在司膳司卖力地干了一天,脸熏的黑黑的。回到掖庭,却发现珍宝在哭。梨洛见她哭得伤心,把被子都哭湿了,虽然知道自己与这些人的瓜葛越少越好,但心里不忍,还是扳过她,问她是不是分到不好的地方。
珍宝见梨洛的大花脸先是吓了一跳,一时间倒不哭了,“她们说我年龄小,把我分到甘露殿内学堂做洒扫。”梨洛心想,那你还哭,这不是炫耀吗?!
珍宝显然不这么认为,又抽泣着道,“可是我娘被分到永巷去染布,听说那里是掖庭最苦的地方,屋漏墙残,新上任的巷监梁正言十分刻薄,餐饭都是臭腐的。我娘自小富贵出身,没受过罪,你说,我娘能活着从永巷出来吗?”
梨洛看看郑氏道,“司膳司有好多剩下的精致饭菜,听说有些嫔妃都只吃一点点,我们以后和掌膳搞好关系,说不定可以留下一些,给你娘送去。”郑氏也微微点头。
正说着,阿蛮也回来了,以她的舞姿,大家都以为她一定会被分到歌者舞姬的云韶内教坊。结果她夹杂着比划,半天大家才明白她被分到尚宫局巡夜,查点笔墨。梨洛听她那蹩脚的言辞,哭笑不得的同时也为她担心。其余的人都没有回来。原来她们昨日不肯拿出体己之物换炉火和消息,今天却各自存了心,贿赂掖庭宫女,留在了妃嫔们的宫里,吃的住的用的做的都比掖庭要好很多。梨洛四人不由苦笑。梨洛待其他人睡下,暗自对天祈祷:“文饶,我在这里一切很好。星娘娘,求你佑我早日出宫。”
杜从郁元日大朝会之后,好容易从内侍别省的人口中打听出了梨洛被分到司膳司,可是宫中严禁传递消息,只能回去安慰文饶,梨洛天生聪颖,定会没事。
大朝会之后,宪宗特别召见三公及宰辅以示荣恩。三公职衔多为死后追赠,少有人活着就有此恩荣,所以实际上见的是司徒杜佑,司空于頔。宰辅挂名之人不少,实际在朝当政的乃是武元衡和李吉甫。一番寒暄,宪宗道:“久闻司徒家学渊博,司空教子有方,不知可有子弟为皇子伴读?”
于頔挠挠头道,“犬子都顽劣得很,喜欢交接游侠。臣此前出镇藩镇,专求武学精进,军营少礼数,也不曾拘了他们读书,惭愧惭愧。”
宪宗闻言,知道李文饶的评价中肯,这于頔是个直肠子。
杜佑道:“皇子们青春年少,我孙辈中第十三的杜牧最为聪慧,可惜尚小,排行第六的杜悰年岁相当,品行端方,才气就差些。”
宪宗此举不过是拉拢重臣,笑言道,“不打紧。那元日一过,便让杜悰来内学堂念书吧。于司空也不必过谦,如有合适人选,也可举荐来,与皇子们比武练剑。”
于頔道,“臣的儿子好勇斗狠,替人出头打架倒行——呃,”他想到宪宗刚把普宁公主下嫁,又连忙补充,“幼子季友还是比较规矩的,圣上放心,一定不会亏待了公主。”他观察了下宪宗的神情并无异样,又接着道,“臣倒有一人举荐,便是李阁老的二公子李文饶。文才出众,武艺不凡。”
宪宗道:“文饶幼时,朕也见过,的确聪朗俊逸,一晃十年。如于将军所言,倒是越发有出息了。”又微笑着转向杜佑,“杜国公与李家是世交,听闻小公爷与李文饶是好友?”
杜佑听了,心中却是一凛——宪宗就连他这个半隐退的挂个虚名的自己家都这么清楚,可知对朝臣动向了若指掌。只是不知故意点给自己是否有特别用意?佩服之余也不敢大意,恭恭敬敬答道,“是。李文饶在公卿子弟中素有声望。这次返朝,臣在京中无寓所,暂借寓李府,以待樊川别业修好。不过武阁老的儿子坤舆颇有乃父风采,连中乡试解元、会试会元、殿试状元,也是不可多得之人才。”杜佑此话,意在打消宪宗对自己与李家交从过密的顾虑,又武元衡的颜面。
武元衡岂会不知杜佑用意?抚髯微笑道,“坤舆诗赋文尚可,不过雕虫之技,但论独立不惧,经制四方的经天纬地之才,还是李文饶更胜一筹。”
李吉甫毕竟是个老实人,也了解儿子,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宪宗只是在那里微笑不作声,觉得这殿里越来越热,汗都下来了,只是插不上话。
宪宗似随口一问:“武相何出此言?”
武元衡卖个关子:“臣多年前见李文饶,问他所嗜何书。他不答我。”
宪宗饶有兴趣地追问,“喔?”
武元衡道:“却不是失礼,后来李相问他。他答曰,‘武公身为帝弼,不问理国调阴阳,而问所嗜书。书者,成均礼部之职也’。谓臣身为一国宰辅,应当关心调理阴阳、处理国政的大事。不过小小孩童,便有此眼界。”
于頔哈哈大笑,“原来吃瘪的不止我一个。”觉出有些失礼,赶快望向宪宗。宪宗挥挥手,示意他无妨,可说下去。“臣当年治下过严,”他挠挠头,众人都会意,应是参军事姚岘不愿受其虐投河自尽的事,“李文饶小小年纪,疾言厉色,倒骂得臣心服口服。后来也成了朋友……”
李吉甫知道于頔口无遮拦,也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忙拜了一拜,“都是各位叔伯大度,不与小儿计较。小儿放肆,让圣上见笑了。”
宪宗并不在意,“元日本就是叙些家常,李相无须多虑。如此,就让杜悰来内学堂念书,李文饶、武坤舆和于方、杜从郁,参加今年上巳曲江宴,与皇子们一同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