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风物(1 / 2)
云明澄无奈摇头,突对云笛道:“你是不是忘了,船上还有其他人?”说这话时他没笑,云笛一看便知,他这是在怪自己玩过了火,为顾及到船上老人。
云笛不吭声,眼见云明澄掀帘入船查看老人家情况,默默同白容止对视了一眼。
“你哥这是生他气了?”白容止扭头对云矜言道。
“不妨事。”云矜言淡淡道,“兄长不会对他如何。”
云风猎“啧啧”几声,冲云笛挤挤眼,跃船过来同他耳语:“你是不是故意戏弄人家小姑娘的?”
云笛看她一眼,道:“我看她的眼神,很不顺眼。”这话夹着冷意,如寒风料峭,云风猎莫名觉得脊背一冷。
“她看谁的眼神让你觉得不顺眼了?”
云笛冷冷一瞥一脸好奇的云风猎,唇角缓缓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渗着几分阴人的邪气。
“……你别笑了,我不问,我不问……”云风猎悻悻一缩头,忽地眼皮一弹,又龇牙咧嘴起来,“不对啊,你竟然敢凶我?!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
云笛立刻捂耳,冲她绽开一个极度灿烂的笑容,叫道:“奶娘哟,您喂我吃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你再叫一遍?!”云风猎一瞪眼。
“奶娘!”云笛从善如流。
“再叫!!”
“奶娘!!”
云风猎咬牙,“长本事了你!”习惯性伸手往腰上一抹,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佩剑早已收起来了。
但这并不影响她揍云笛的决心。云笛尚小时,她是赤手空拳地撵着这熊孩子满蜀川窜的。
云笛早有反应,一撑竿,踩过船顶就往容止身后钻,口中装模作样道:“阿喑救我!”
云矜言见他动作,听他唤白容止,地闪过几分不快。
白容止恍然未觉,扭头冲云笛道:“扯老子干嘛?滚出去!”
“成啊,还找帮手了是吧?!”云风猎从船顶上跳下,足跟一敲船板,昂首高声道:“哥!管管你们家小孩儿!”
“唉唉唉,一家人一家人,你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喂大的!”云笛从白容止身后探了个脑袋出来,凉凉道。
云明澄闻声出来,满脸的无奈,“怎么了?又吵架了?”
“没吵。”白容止张开双臂挡住云笛,眼珠一转,嬉皮笑脸道,“其实我觉得叫奶娘挺好的……”
云风猎一愣,颇为不可置信。他们才相识几日?这就合伙笑话她了?男人就是这么容易达成共识沆瀣一气的吗?
“你不喜欢我们可以换一个称呼嘛……”云笛的声音从白容止背后幽幽传来。
云风猎被云明澄拦住了,不能上前动手撕烂云笛的嘴,原地抱臂冷哼一声,斜眼道:“比如?”
白容止脱口而出:“嬷嬷。”
这简直是对一个年华正盛且多年为婚嫁问题所扰的女子的污辱。云矜言飞快往白容止身前一站,堪堪按下了云风猎欲将白容止和云笛双双撕烂的冲动。
云笛在白容止耳边轻声说:“其实按辈分,她算我们阿娘。”
“那你叫过吗?”白容止耸了耸肩。
“没有,你呢?”云笛道。
“没有。”白容止歪头想了想,肯定道,“我应当叫过她阿爹。”
这话一字不落地收入云矜言耳中,而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只顾说悄悄话的二人,不置一言。
杨蕙兰虚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你们倒是先受检啊……”
沉浸于打闹玩笑的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哨岗上的人已抱着铜钹下来了,几度欲言又止,半天插不上话,默默看了一场戏,此时才想起正职。于是他愤怒地一击钹,扯开嗓子道:“停船例检!”
“已经停了。”白容止道。
那人一噎,愤怒令他逼出来一个兰花指,“抬杠是吧?我看你这个孩子很有问题,重点先搜你!”
白容止眼神复杂地看着一个大男人捏出的兰花指,对他说道:“你这个指头捏得很别致,让我模模糊糊地想起一个人……”
那人怒而击钹打断,一声响过,扯着尖细的嗓子喊道:“下船!例检!!”
云笛揉了揉耳朵,颇感不适,瞥见云明澄望来,立刻会意,一撑篙,将船又往岸上移近了些。船身一触岸便微微一震,而后安定,船上人纷纷而下。
“我们是良民。”白容止耷拉着眼角,笑着说,“谨守三从四德的好男儿。”
云笛率先翻了个白眼,冲云矜言道:“你能捂住他的嘴吗?”
“他不能。”白容止回敬他以白眼。
那娘娘腔的人登了船,杨蕙兰腿软走不动,气若游丝地抱着帘子,听见有人说:“哟,杨小姐哦,怎么瘫这儿了?”
杨蕙兰转过头,定了定神,道:“知道我是谁还检什么?还不快开城门?”
“哎呦大小姐哟,这这这咱也没有办法不是?混口饭吃的人,您可别为难……”男人暗笑,地游走打量船上,嘴上还要捏着腔调耐心道。城上负责检查的人兴许脾性上会有奇怪,但该做到的职责是不少的。
“你们这儿的男人说话都这样?”云风猎手上起了一大片疙瘩,挑着眉问桑生道。
桑生有些尴尬,扶着还在缓方才那波行船的爷爷不知说什么好,模模糊糊地搪塞几句便蒙混过去了。
那人要入船,抱着钹刚弯腰,城墙顶上便传来一声细碎的风铃响,抬头一望,一人站在垛口冲着楼下打旗语。
白容止看不懂,扭头问:“什么意思?”
云矜言自风铃响时便盯着楼上,自然看清了所有旗语,便告诉他道:“放行。”
船上那人啧啧几声,愤愤道:“算你们走运,上头有令,开城门放行。”
“上头?城主?”云风猎敏锐地抓住关键,然而那人避而不谈,下船晃悠悠就回哨岗上去了。
“你问他们城主,他们是半个字都不会说的。”卖桑的老人家缓过来了,解释道。
“干什么?心里有鬼?”云风猎一踏岸,跳上了船,说完才想起这老人是极维护那素未谋面的城主的,恐怕这话会让他不高兴,便收了尾音,冲老人行了个礼。老人摆过手,她才安安分分钻进船里了。
云明澄扶着老人登船,少年老人连声道谢,他只是噙着笑摇了摇头,眼看着老人也掀帘入船,才转头对云笛道:“小心行船。”
云笛三步并作一步地跃过来,仰头睁大眼睛望着云明澄,并不吭声。
云明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放轻了声音道:“去吧。”
云笛方才如蒙赦令,眯着眼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转身执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