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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纸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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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当有雨,似乎无雨便无断肠人。于是那濛濛雨便一直下到了夜里,淅淅沥沥,半刻不停。庭院内被水汽笼上,像叶片上生出细纱,把庭自给罩上了,一直飘飘忽忽进了廊内,模模糊糊中四处一片欣欣向荣。

四五只纸鸢画好挂在廊上,迎风似欲挣线远飞。白容止撑着下巴,趴在廊上百无聊赖地描着一只纸鸢。

秦常棣今日早早歇了,午后他一直坐在刚立起不久的墓碑钱眺望远方烟霭,身边的篮内放着据说秦杕最爱吃的桂花糕。白容止说要拉他放纸鸢,不过是想让老人家开心一点。

年兜着花战夏,说想尝尝清明的香灰是什么味道,白容止本来嫌他缺德,骂了一遍,又觉得光骂是拦不住的,便让花战夏看紧这只皮猴儿,就放他们海阔天空地浪去了,这会子别是已经跑到野郊了。

所以他现在可以算是一个人在家了。

白容止舔了舔嘴唇,使坏在两只眼中间加了一只蒜头鼻再描了一只血盆大口,撑起上身一端详,满意地地点了点头,将那只纸鸢往旁边一推,笑道:“去吧。”

那纸鸢被推入雨中,歪歪斜斜地飞了一段,掉进了池塘,转瞬沉入池中。

“真可怜。”白容止收回目光,站起身来,抖了抖衣上的灰与溅到的雨水。

舍内有一桶热水,他打算完事后洗漱一番,直接跳上床睡觉的。不过此刻热水还没冷下来,仍腾腾冒着白色的水汽,房间內如披重沙,虚幻得连屏风上的画也看不清。

白容止抱臂,站在廊上,背对着烟雨庭云,幽幽地盯着室内翻滚如云水汽,笑道:“盯了这么多日了,怪辛苦的,我好不容易把人都支开了,你确定不出来亮个相么?”

不知何处飘来一声鬼魅般的轻笑,如有长风过林,窸窣作响。乍一听,仿佛有数人在四面八方发出轻笑,又仿佛是一人对着空谷自娱,回音无穷,魅人心智。

门内外的烟云雾色同时动了,冥冥中似有只大手搅弄风云,那些温凉的湿意围绕着他,白色在他身遭轻灵缓慢地流动,他仿佛置身漩涡中心。

白容止脸上勾着一丝微笑,眼神却是冷的。他转头向雨中看去,只见树丛一动,繁花间伸出了几颗蓬头垢面的脑袋,眼神呆滞,脸色青白,显然死去已有多时。它们趴在落花之上,身形似四脚蛇,没有焦点的眼睛齐刷刷地朝着默默立檐下的白容止望来。

“哟,还有帮手呢,真看得起我。”白容止吹了一声口哨。“奇了,这些个怎么不砍断了手脚泡进酒里呢?”

迷蒙缱绻的雾气突然激烈地涌动起来,如同狂风袭卷的海面波涛汹涌,此起彼伏的利啸剑般刺破白茫,直贯入白容止耳中。

白容止尚未来得及捂耳,身后便是几声尖利的破空声,他还道是凶尸扑袭,侧身躲过才发现是扎着尖刺的粗绳。紧接着又是几根,尖刺狠狠钉入木头中,拦住了他三方去路。

白容止不理庭中嚎叫的凶尸,转头看时,只见那白色浓郁得如有质,直朝他面门扑来。他伸手在绳上一扶,身如轻燕,沿着绳索翩然退却,两手在身侧绳上一按,悠悠,旋身踩上尚不及一指宽的绳索。

他站直了身,亭亭如高竹,又如独立于孤枝上的寒鸦黑鹤,黑羽张开,带着癫狂的美,与安定的静。

乳白色的气团挤出门外,在涌动之中,气流逐渐勾出了一张模糊的人脸,有鼻有眼,鼻下是迅速张开的大口。白容止用活人的脸比了一下,估摸着那嘴已经裂到了耳根。

它这是在笑,不断有空灵的笑声从那口中传来,连檐牙上坠下的雨花也在轻颤。

白容止颇为嫌弃地撇了撇嘴,心道:“真难听。”

“呵呵

呵呵……”那鬼魂轻笑着,鼓动起更多白雾。但在白容止眼中,那仿佛只是从三千丈上俯视时看到的一星飞云。

“别笑了。”白容止不胜其烦,“直接点呗黄老板,要我帮你切成片儿装盘吗?正好姑苏群仙宴还缺了道水煮肉片爱。”他仔细地端详那张人脸,语气中似乎有些遗憾:“可惜了,也不晓得煮熟没有。”

那大口豁然张大,屋里那桶热水被一阵风裹挟着向白容止抛来,像是从那大口中吐出的。水倒是烫不死人,但若被笨重的木桶砸中了就不好说了。白容止估摸着自个儿的小身板生扛不下这一重击,当即引身避开,随手打了个响指。

那一声脆响后,狂风穿庭,黑云汹涌似从天降,细察却能发现是那檐下那几只猎猎作响的纸鸢。朱笔绘制的细长眼眸本是闭合的,此刻却腾地弹开,露出赤色的眼珠,鲜亮灼目如以血点就。

恶鬼惊诧与愤怒的利啸与并不悦耳的鸟啼同时响起,舍内烛光一晃,熄了,登时一片浓郁的墨色。

纸鸢挣开束缚,长啸着冲向乳白的云雾,鬼魔本一类,不必以眼探明虚实,自知同类身在何处,因此魔鬼相斗从不比谁的幻术最佳,而是比谁的爪子更利,谁更疯魔恨厉。

白容止方落至另一根绳上,突身遭气云卷动,正欲再度闪开,膝上却是一阵骇人的疼痛,白容止登时一个激灵,一屈身,从索上滑了下去。

四面八方袭来的无数绳索凭借夜色掩护,无声无息地抛出,稳准狠地套中了白容止的手脚,将他吊在了半空中。本有一根是向他脖子抛来,但他屈身落下时低了头,那索便套空了,甩进了屋内。因此白容止尚可以转动脑袋,去看偷袭他并很不幸地得手了的是谁。

这一看,他便意外地愣了一瞬。

是清楼那个失踪的伙计。他站在波光粼粼的池塘对岸,低头收着套空了的绳子,手法熟练。

似是察觉到白容止的目光,他抬头,正好与白容止对视,于是他眼角一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干裂的嘴角几乎裂到耳根,与那雾中的怪脸如出一辙。

其余还有数人,分散在树上、屋檐和墙头,缓缓收紧了手上的绳,白容止的身体便被拉扯着上移 衣角在水面上半寸处一荡而过。

他们的脸上似乎是满足,似是寒冬的渔夫拉上了满当当一网大鱼,似是重林里猎户拨开枝叶看见五花大绑的猎物。白容止看不清他们的眼神,但总觉得四面八方都有眼露绿光,如同数匹饥肠辘辘的野狼。

这是把他当猎物啊,蹲守了不知多久,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刻。

身上一阵冷风拂过,白容止转过头便是打头风,纸鸢扑棱棱地在他身下滑翔,似是有些手足无措。那古怪的人脸倏忽逼近,氤氲的水雾轻柔地抚摸着他的侧颊,轻触着他的眉眼。

细雨飘进了他如含烟波千里的眼眸,更显那山色空濛。睫上凝了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白容止不舒服地眯了眯眼,看见那大口一张一合地靠近,那空洞的赞叹声飘入耳中,耳边如有千虫蠕动般的不适。

“小人儿——啊——”那鬼魂幽幽地道。

白容止心想:小个屁,按辈分你叫我祖师爷爷都显你万寿无疆。

可惜那鬼是不知白容止的腹诽的,继续幽幽道:“小美人儿啊——我疼你,多好哇……为什么记挂着那个小白脸呢?”

小白脸儿?白容止一翻眼。嗯……好像是挺白的。

白容止冷着脸开口道:“他比你疼我要多很多。”

他以为这鬼会被激怒,会尖利地嚎叫,却不料,它只是轻笑,那笑粘稠得像被菜油浸过,浪潮般一重高过一重,连绵不绝,连带着岸上的人也跟着古怪地笑,笑里是

满满的讽刺嘲弄,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腕上的套索收紧了,勒出了两道触目惊心的红痕。白容止被拉得被迫立了起来,又有点斜躺风上的神仙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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