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观火（1 / 2）

云笛哼了一声，却反常地没有出言讽刺。他其实并不知云风猎何出此言，只是双眸微亮，说道：“你可记牢这句话！”

“风猎，你把话讲清楚再一身相许也不迟。”云明澄扶额。“四幅字，何至于斯？”云家弟子的婚姻大事几乎全由长辈一手操办从来难以自我决断，云风猎那话全当戏言。

但他也不是不相信，他这个妹妹能干得出来“初会便已许平生”的事儿。

“你们不知道，这纸非凡人可得。”云风猎认真地抬头打量那四幅大字，表情极为精彩，“上古春秋，陆上人记事，或以结绳，或以龟甲，王侯将相刚开始通行竹简帛书，纸是中原一统后才出现的，这你们是知道的。

“但有一说，更古时传的，没多少人知道。说的是上古时期有神携一物降世，轻薄如蝉翼，凄白而无骨，其锋可破金，其身可成舟，虽过大火而不成灰，世人称其为神赐福于世间，以此物供于案前以期香火绵延，泽被后世。都说，当年十方云动，众神悯生，方赐下此物，名为纸。”她用指尖轻轻一点冰凉的石壁，“便是此物。”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石壁冷得像块冰，冷得扎人。

“纸本木质，易受虫啃噬而腐，此物能保千年而坚韧如新，而墨迹不晕，确为神物。”云明澄点头，“既如此，为何不曾传世？”

云风猎一摊手，模样很是无奈，还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人间贪欲过盛，惹恼神灵，神便悉数收回神纸。后人千辛万苦重新制出，却远不如神赐之物……”

“那是肯定的。”云笛插嘴道，云风猎瞪了他一眼：“大人说话小孩不许插嘴！”吼完这一句便继续道：“……但是吧他们还管这玩意儿叫纸，可能叫出感情了，也可能怕换个名儿纸大仙不认人。这是古籍残卷上载的，可不是我胡诌！我原以为天下仅剑阁中那一天了呢！所以柳庄主多厉害！嫁给他不亏啊！”

“我只知道，古籍善本载，先人蔡候改进纸工艺，被认为初造纸之士，得以凭此加官封侯。你是在那儿查的残卷？我竟未曾读过。”云明澄笑眯眯道。

云风猎一噎，云笛的声音幽幽飘来：“藏卷，云澈哥哥皆熟读背诵，她看的恐怕是偷藏的民间话本。”

“我怎会会看那种东西！”云风猎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哦，那还有禁哥哥没看过你看禁书？”云笛把眼睛悠悠翻到一边去，露出眼白。“啊，还有北川那个齐家，原来就是刀笔吏，藏的书最全最多，可能你在那儿看的……你没被齐晟一手一把扫帚扫出来？”

“你！”

“不管怎么记，至少都说明了柳庄主深藏不露是真的。”云明澄轻咳一声，中止可能被引发的口角。但地下酒窖于他而言还是太阴冷，他确实有疾，这些年身体每况越下。

他不说，但旁人都心知肚明，追根溯源，还是和他们当年与白容止的恩恩怨怨有关。

云矜言一直默立不语，此时扫一眼云明澄有些苍白的脸色，便淡淡道：“走吧。”

云风猎可惜地看了几眼那排排求不得的仙品佳酿。云家家规森严，家教良好的她断不可能随意取酒。啧啧，这么多好酒，世人抢破头也要跪求一壶，柳美人好手艺！

云明澄迈上阶，云风猎和云笛走在他前面，云矜言虽第一个出声说走，此刻却站在阶下定定地望着那四幅字，若有所思，云明澄刚好回头看见了，便问道：“如何？”

听到他声音 ，余下二人都回了头，望向云矜言。

云矜言收回目光，神思如鸟归林。他垂下眼，淡淡道：“无事。”随后跟在三人后面迈步上阶，脚步声在石壁间回荡，越显得寂静。

也显得莫名孤单。

云风猎本是先行一步，可她似乎对那些嵌进石壁里的夜明珠颇感兴趣，一路走走停停，接连被几人越过。云笛越过她时目不斜视，道：“喜欢就抠下来带回蜀中。”

这话从云笛口中说出来。听在云风猎耳里，就多了一丝轻飘飘的讽刺，云风猎瞪了他一眼，伸出素白的手指触摸着冰冷的石壁，随后虚握成拳，在那貌似密不透风的石墙上轻轻一扣，一声空洞的回音传荡在石砌通道里。云风猎有些得意地一挑英气的长眉，道：“有暗室。”

余下几人脚步一顿，整齐划一地向她看来。云风猎朝他们摆摆手，在墙上摸索一阵，好一番敲敲打打，看着倒是有模有样。云笛抱着臂，若有所思：“为什么剑长老只传你一人机括之术？这玩意儿分明也非他绝学，偏搞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