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悯生（1 / 2）

花战夏立于一片青光之中，身上白骨重重包裹。那无头尸便是方才被他一刀割喉的少年尸身，几团青灯火簇拥着草丛中那颗被捡拾回来的头颅，将其温柔地安在尸身上。

那头本来是表情木然，回归本身后眉眼一展，竟是笑了，似是欣喜不已，那抓着剑的手一拧，长剑便离了花战夏的手。

花战夏惨淡一笑，道：“青灯之乱，是你搞出来的？”

云笛甩着手中笛子，漫不经心道：“随手玩玩而已，效果差强人意。”

花战夏只觉喉间缚上一双骨手，越勒越紧，渐渐喘不过气来：“你现在是如何？为你的玩具报仇？”

云笛歪了脑袋，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多少年了，花公子毫无长进啊！离了白哥哥，你果然什么都不是。”花战夏不为所动。

“你不明白。”云笛慢悠悠地在屋檐上踱步，夜色勾勒出少年纤瘦的侧影。“我没想动你，只是你动了不该动的人。”他的目光落在昏睡的云明澄身上，神色温和。

少年笑盈盈抬头，双眼明亮，花战夏看得透其中的杀意，“所以，麻烦公子死一下，好吗？”

他笑的平和，仿佛带了丝少年的纯真，然而有多少人知晓这少年是个可怖的妖孽？欺世妖华，不外如是。

花战夏只觉全身骨骼都在被绞碎，意识逐渐离他而去，无数片段走马灯般自眼前闪过，无数熟悉的音容笑貌，接近又远去，他伸不出手，开不了口，留不住一片凋零的飞花。

他颤抖着，缓缓闭上了双眼，眼角润湿。

他生在一个小山庄，三月飞花，腊月落雪，离城镇不远不近，生活不富不贫，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恬淡。

他父亲没读过多少书，抱着刚出生的他想了半天，忽见门外一村童“哎呦”一声，绊倒在地，心生怜意，一下福至心灵，拍脑叫道:“叫‘悯’吧！花悯。盼着他以后能心怀悲悯之情。”

他娘亲姓花，他随的母姓，懂事后他问过，他父亲神神秘秘地说:“因为你娘亲是天下最好的姑娘，她的姓必定也是天下最好的姓。”说完，兀自看着坐于满园繁华昳障间刺绣的妇人，呵呵傻乐。他娘亲听了，白皙的脸上浮起红晕，好似春日里开了一对桃花。

年仅五岁的花悯在一旁摸摸自己短短的胳膊，一手疙瘩。小他两岁的妹妹啃着手指，疑惑地望着眼前的世界。

他父亲是个屠夫，村店口杀猪的，村内开春杀猪宴都由他主刀，十里路内属他刀法最佳。屠夫心宽，看出花悯的天赋，也不知从何处学得一身刀法，从小便手把手教儿子舞刀，言道：“以后杀猪也能利落点。”花悯听了一翻白眼，狠狠砍了几刀案上猪腿。

他虽年纪尚小，砍猪腿时的凶悍却往往让乡里人咋舌，倒是父亲会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他娘亲是个花农，颇善制香，身上常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他妹妹花眠秋打小便展露出惊人的学习能力，七岁时，路上花木便尽数能识，过目成诵。他父亲早先乐得逢人便夸耀，温驯的眠秋被赞得不好意思，就红着脸钻到哥哥身后，留着花悯与大人大眼瞪小眼。后来不知为何，娘亲与父亲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不再谈论此事，连带着也不许花眠秋在外人面前显露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