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流心软珠糖(1 / 2)
无论何时,如果你站在日落大道虔诚神父教堂段越过层层叠叠优雅的棕榈树向前眺望的话,好莱坞人们多姿多彩的带泳池豪宅总能像色泽梦幻的奶油蛋糕那样使你的心感到甜蜜。
鲁道夫·瓦伦蒂诺暖黄色的豪宅是松软的戚风蛋糕坯,玛丽·璧克馥泛着光的乳白色意大利城堡是丝滑的甜奶油,文森特·明内利的粉红色别墅像是娇柔的奶油玫瑰花,葛丽泰·嘉宝之家遥遥相望的深棕色墙壁则令你想到果仁巧克力屑。正对面那座前年才落成的那座水蓝色庄园颇令影迷们头疼,直到卢埃拉·帕森斯在一篇专栏中称它的主人有如“奥地利山间薄荷味儿的碧蓝清风”时,它才最终被形容成富有异域风情的薄荷流心软珠糖放置在了好莱坞大蛋糕的顶上。
哈丽雅特·基斯勒娇滴滴地捻起一颗摆放在雕花玻璃碟中的薄荷流心软珠糖,把它喂入卢埃拉的嘴巴,然后把手肘亲昵地搁在老太太的肩膀上。
“卢埃拉,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糖果。”她用带着迷人奥地利口音的沙哑声音说。
好莱坞的专栏女皇、拥有五千万读者的作家卢埃拉·帕森斯眨了眨她棕色的眼睛,和女演员碰杯。她亲自给哈丽雅特斟满浓浓的杜松子早餐酒,自己却悠然自得地小口啜饮着干净的矿泉水。
“听着,亲爱的,”卢埃拉看着她喝完了一整杯酒后才缓缓开口,眼睛中流露出带有保留的溺爱:“我们聊聊那位先生吧,我听说你们非常甜蜜。”
“我们很不错。我的感觉告诉我,我们会一直这么互相陪伴下去的,就是这么回事,卢埃拉,我的这里在一刻不停地告诉我呢。”她把手放在胸口上。
“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为我们的读者提供些窍门呢?”
“给感情保鲜最重要的是——两个人都要努力。比如,我们会保证一周至少一起吃三次晚餐。”
“他最吸引你的是什么地方呢?”
“他很细心,我们一起去参加宴会时,不管我多晚离开,他都会耐心地等我结束,送我回家。”
“来吧,再跟我们的读者多透露一些!我听说他快要向你求婚了,对吗?”
她娇俏地眨了眨带着金粉的睫毛:“我不知道,不过猜来猜去很好玩,他对惊喜有特别的偏好。”
“不过,”卢埃拉仔细观察她的反应,“他有时候会让你有点儿担忧,是吧?”
“卢埃拉,你在说什么呀?”哈丽雅特没什么说服力地辩解着。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他周四晚上在湖畔俱乐部请一个伴舞的姑娘吃了晚饭,这件事你知道吗?”
“不,我不知道…这样好不好?我们出门去拍张好看的照片吧,今天的光线非常美丽。”
“我觉得不好,”老太太冷冷地说,站起身作势要走。“哈莉,不要让我失望。”
“我不会的!”她连忙解释,眼睛中迅速蓄满了泪水,“您是我最爱最敬重的专栏作家!”
“好吧,那就讲讲昨天你在化妆室哭了的故事吧。”
“哦!”她大吃一惊,为专栏作家的耳目之多而毛骨悚然。“昨天我有些心情不好。”
卢埃拉继续自作主张地说:“我听说你们最近一周吵了三次架,你哭的次数越来越多,这样可不行。”
她专断的声音在宽阔的餐厅里回响,寂静的空间内只有守在入口处的危地马拉女仆的影子直立着。同时哈丽雅特继续小声哭泣,透亮的绿眼睛被泪水洗了又洗,她脆弱的样子仿佛是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大的欺辱似的。卢埃拉直盯着她嘟起来的嘴唇,掸了掸手上的香烟。
“我的宝贝,别难过了。”她慢条斯理地说,显然见惯了这种情绪化的场面,虽然清晨畅爽的阳光在室内柔和地流淌,但所发生的一切只让人想躲开,“我只是想给你些忠告。你和他的一切风吹草动我都清清楚楚,我帮你留意着他呢。我知道你爱他爱得很深,可我始终坚持认为你还是早点和他划清界限比较好。空气是自由的,可其中仍然有一堵无形的墙。观众们希望看到敬业、干净、诚实的演员,花边新闻是必不可少的,但也不能太多。他们爱你,因为你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女孩,当你在卓克家的舞会上和他搞在一起,他们会包容你,因为他们仍对你保有耐心。可是,如果他们知道了最近发生的这些狼狈而丑陋的事情的话,那就别指望他们会继续爱你了。”
“他们会知道吗?”她从泪水中抬起眉毛,期期艾艾地问。
“我不会在报纸上登出来的,我不想让你受伤害。”
“哦,卢埃拉!您真是个大好人!”
“我会好好写你的,我的小姑娘,但你要多帮我打听一些消息,好吗?”
“一直如此!”她紧跟着老太太的尾音说。
卢埃拉得到了她想要的,笑吟吟地掐灭了手中的烟,心满意足地把嘴角一拉。“得给你拍张漂亮的照片,有你照片的杂志总是卖得特别好。”
“罗伯!罗伯!”老太太紧接着大呼小叫自己随行的摄影师,他之前一直被放置在门厅里。
罗伯·克莱门特是个举止有些种植园式悲苦色彩的年轻人,表情阴森而不耐烦,看上去想要杀死所有人。得到准许之前,他一直拘束而沉默地坐在奶蓝色的沙发上。一听到卢埃拉的呼叫,他就迅速站起身来,走进来准备为哈丽雅特拍照。
哈丽雅特用丝绸手绢小心地吸去泪水,看到激动的年轻人,她迅速把卷发拨成富有流动感的波浪,翘起嘴角,微微垂下充满深情的眼睛,冲他露出她广受称赞的微笑。
他愣住了。
“我是哈丽雅特。”她把手递给他,让他轻轻吻她的手。
卢埃拉让他找个地方给哈丽雅特拍照,他支支吾吾了很久说不出话来,只是盯着她的脸看。当他终于在卢埃拉的催促声中出了几个点子后,哈丽雅特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见,他又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神色恍惚,一句话要她重复好几遍他才能听进去。
“大概需要基斯勒小姐在简洁的布景中拍摄。”他意识到自己的不专业,镇静地提出建议。“只需要突出她的脸就行了,因为她已经非常…非常…”他思索了一会儿措辞,又不好意思地放弃了。
“我们当然知道!”卢埃拉生气地说。
哈丽雅特点点头。
“我刚刚购置了一辆浅蓝色的汽车,也许把它停在后院里拍会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