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七）（1 / 2）
他们三人在一张四人桌上吃饭，椿无和二恨火面对面坐着，什么也不吃的藤原坐在他们中间。
藤原不吃人类食物，闲着无聊便打开手臂上的虚拟屏幕，看视频。他看舞台剧，还一定要看人类演的舞台剧，现场版录像。
不知道是这里的资源流通还是技术限制，本来有很多标准版舞台剧视频，可藤原偏偏选择了现场录像版，那种音质画面都比不上标准发售版的类型。所以椿无好奇地问了句：“现场版的录像，音质不是不够好吗？”
藤原看了他一眼，开始用那幅机器式思维说教：“人类演的东西才会每次都不一样，有很多故障，有可能我欣赏的并非人类演出的差异性，我欣赏的是‘故障’本身。我来做个假设，不可证的——真实本就是一种‘故障’。”
“故障有什么魅力值得欣赏呢？就像你自己问我的，真假有什么意义呢？”
“真假和故障一样，都是感官上的，它没什么意义，只是让我这个感官的受体得到刺激，然后兴奋。我会爽，仅此而已——”
就在这时，“嘣——”地一声响。金属组装的大块头——服务员机器人——把炸酱面、蒜泥白肉和梅子酒送了上来。椿无没想到服务员这么“魁梧霸气”，他心脏有点吃不消，缓了缓，也倦怠地忘记和藤原谈什么真假的意义，那都是无聊的胡闹。
他的注意力被机器人的身影吸引。那“咔咔”作响的劣质空壳，因为被不断更换零件，东拼西凑，看起来非常不协调。在城里，就算在废品回收站，也没这么缺乏美感的古怪机器。就算有，也被回收系统销毁拆卸了吧，这种粗制滥造的机械是过不了评估的。然而在这里，它活了。
就像藤原说的“故障魅力”，椿无被这种异象吸引，别人的日常是他从未感知过的，一时间那种丑陋也变成一种惊悚的美丽。
不过，机器人也只是一副不完美的空壳罢了，和载具、住宅一样，是被人使用的东西，只是会动而已。
如此说来，肉体也是。运载人类的东西，生命有限的肉眼凡胎，也只是一副躯壳罢了，是可以被随意升级、修改、组装的。那么人类的记忆、意识，甚至说是更加高层次的灵魂，是否也是躯壳的一部分呢？灵魂和意识是否是躯壳的一部分，可以被修改，被升级，被删除……
那，到底是什么操控着吸血鬼呢？就像他的姐姐、他的父亲……
他转头瞟了眼藤原。
他遐想——在藤原的美丽躯壳内，存在怎样的吸血鬼意识？
“这酒真好喝。”二恨火喝着梅酒，突然感叹。
杯子里，杨梅酒的酒液如血妖娆。
椿无看二恨火还在放肆地享受酒肉，心里有气。
按理来说这个“野火”应该协助他寻找利维坦的，可那家伙一直、刻意地、回避问题。既然如此，椿无打算直接问了。父亲还在病床上垂死挣扎，他根本没有时间陪野火先生玩装疯卖傻的游戏。
“藤原，你听说过利维坦吗？”椿无夹了一口面，一边嚼面一边望着藤原。
藤原停下视频，说：“啊，你想问神话海怪还是什么？”
“是……是一个人的名字……”
“不认识。”
“那二恨坊先生呢？”
椿无转头望着二恨火。
对方喝酒没说话。绝对、绝对是故意的。
在椿无生闷气的时候，前面炸开了锅。可以说是真的“炸锅”了，因为有群找茬的家伙突然掀翻厨房的器械，面锅倒在地上，层层水蒸气失控而疯魔。一群凶神恶煞的暴走族青年在找饴糖小姑娘的麻烦。那群家伙看饴糖样子小，好欺负，想要强迫她做什么。
饴糖哪里是这群流氓的对手，一下就被吓哭了。
椿无想要让藤原过去帮忙，毕竟藤原和饴糖关系好。没想到，二恨火倒是最先起来的。
前面几个小流氓染着荧光色的头发，身上还有各种张扬的纹身和打架留下的伤疤，虽然年纪不大，也能看出“战绩累累”。不过二恨火显然更出色，至少在战斗的方面，这位能一枪命中隐形者的精英狙击手不可能输。
几个年轻小子刚想调侃前来帮小姑娘解围的“好心人”，话还没说完，手提箱就砸去其中一人的脸上。那箱子里可是装着重型狙击枪，而二恨火又没心思对这类小混混手下留情，所以那倒霉的家伙瞬间被击倒在地，半张脸因重击而肿起。
二恨火甩了甩他的手提箱，又熟练地接住。他一脚踩在那个倒霉鬼脸上，给小流氓们一个漂亮的下马威。
被踩的家伙鬼哭狼嚎，连连求饶。
二恨火借着敌人的哭喊提升自己的气势，他弓着腰，用低沉的嗓音问：“喂，还有谁想来敲诈的？”
那几个小流氓被吓傻了，怂着肩膀后退。其中有人认出二恨火的身份，对领头的家伙嘀咕了几句。
领头的小流氓知道自己撞上惹不得的人，不敢多话，先是把别处收缴的零钱“献”给二恨火，这才拖着被打肿脸的同伴溜走。
椿无在后面一边吃面一边欣赏，这感觉像是回顾百年前的黑帮电影。虽然二恨火性格恶劣，但总的来说，是个帅气的人。他问藤原：“那家伙经常那样吗？”
藤原暧昧不明地说：“你说大哥啊，他最看不惯别人欺负小姑娘，他以前有个小女儿。”
“啥？”椿无惊了，“等一下，他结婚了？”
藤原看二恨火还在安慰被吓哭的饴糖，开始对他的新欢抖“男朋友”的老料。
“结过婚，女儿被妻子杀掉了，所以大哥一直在追杀那女人，啊——不对，应该说前妻。”
“咦？”椿无点点头，问：“我可以知道详细过程吗？”
“那时候他还在坐牢，后来妻子因为养活不了女儿，把女儿关在家里活活饿死了。因为没人知道那家里还有个小姑娘。那家伙出狱后去找妻子，结果邻居告诉他女儿惨死在家里。”
“那……那那……”
“他为了找妻子，闯进执法系统胡闹，又被抓进监狱了，但他得知妻子因为把女儿活活饿死，也在监狱，他就想要找她……啊，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女人也越狱逃出来了。”
“这样啊。”
椿无还想感叹一下二恨火的经历，还没多想，就被藤原按着脑袋，被迫与之对视。
“如果你想问那个叫‘利维坦’的家伙，还得找专业的人来看啊，你知道外面世界最大的情报机关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