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阴丛子(1 / 2)
阴丛子喜欢当个局外人。
局外人好啊,红尘滚滚,不染一点尘埃。
然而,阴丛子还是个杀手。杀手收银买命,是最市侩的职业。
阴丛子不排斥银钱,银钱可以买很多东西,可以买东西哄喜欢的人,世上绝没有比这更方便的道具了。
可是,即使你付给他天下的金银,也不能让他杀死两个人。准确的说,是他最爱的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是漪洲大君苍宇、他最敬爱的主君,还有一个就是江雨潇。
他不喜欢江雨潇的性子,拖泥带水,跟娘们一样。可是他还是无法讨厌江雨潇,因为,那是唯一一个看见他丑陋的容貌,没有丝毫悚动的人。江雨潇的一举一动,就好像阴丛子是个极普通的人,对待他,既不是畏惧而装出的恭敬,也不是怜悯所导致的关怀。和江雨潇在一块是极其舒适的,至少对于阴丛子是这样。
这种喜欢并没有发展出任何多余的欲望。苍宇曾说,阴丛子在寻找的,是一个命定的姑娘家。不过阴丛子还是觉着,即使一辈子找不到一个可以相守的女子,和江雨潇过也是一样的。他甚至幻想过,有朝一日他们老到打不动了,可以去哪里养老。为了这个久远后的未来,他甚至已经用半辈子的收入买下了一座山头,盖了几间瓦房。
这一天,实际上是他第三次见到凌景业——传说中那个第一个取走了江雨潇的心并成功碾碎了的男人。初见凌景业,他是阶下之囚,刚刚丢了一手一眼,凌景业是来劝降的,说只要他说出苍宇逃走的路径,就可以免于皮肉之苦。他啐了凌景业一脸,然后就被狱卒拖到了刑房。第二次是他们攻破王城,阴丛子亲手从水道里捞出了准备跑路的凌景业,将他此生最鄙夷的男人打得只剩一口气。
今天,是第三次。曾经,他以为,江雨潇已经忘了这个人。然当江雨潇远远地看见了那个男人并迅速认出他时,阴丛子明显感觉到了兄弟的变化。江雨潇扶着墙,捂着自己的嘴,整个身子都在颤抖。阴丛子知道,只要自己不动,他就会哭出声来。即使这个男人狠狠地伤了他,即便他因此再也不敢爱上任何人,看见这个男人此刻的状况,他还是沦陷了。
“他的腿是我叫人打断的。”阴丛子这么说,但其实这事是苍宇嘱咐的“特别照顾”。
阴丛子说罢,就带着千纹堂的暗卫冲进了这座小小的院落。
“千纹堂办案!”阴丛子觉得脖子不是很舒服,扭了扭,瞥向凌景业身畔的小妇人。
他听人说,这是江雨潇的亲妹妹。阴丛子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一抬手,暗卫们得令,这就将凌景业按倒在地。
阴丛子用脚踩在了凌景业的右手上,冷冷地说:“我只问一次,说错了,你的右手就没了。”
“混账!”凌景业趴在地上,挣扎着咒骂。
“呵,”阴丛子晃了晃自己右手本该在的地方此刻安装的铁爪,“包不回之事,和你有什么干系?”
凌景业说:“包不回?哈,我刚回来怎么知道他怎么死的?”
一声脆响,凌景业的脸就疼得扭曲了。阴丛子的脚离开他的右手,转而踏在了他的背上。
“我不喜欢骗子。你说,下半辈子躺床上可好?”
凌冯氏扑倒在阴丛子脚边,抓着他的足踝,恳求道:“大人,我夫君刚回来,怎么可能再犯事?他已经是个废人了,再不能伤害任何一个人。”
“哈,”凌景业横眉,唇边挂着讥讽,“你也和他睡了是不是?所以你看他可怜就来恨我。你和他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副驱壳叫多少人玩过?贱人,那个贱人······”
江雨潇从阴影里缓缓走出,手中攥一片亮闪闪的银镖,他低着头依旧是最谦卑的模样:“好久不见,景业少爷。”语毕,镖出,却不是掷想凌景业的。飞镖脱手的片刻,一个藏在屋檐上的武士就被击落了,一招封喉。
阴丛子递过一个眼神,手下人立刻动作起来,杀尽了暗处躲藏的人们。
江雨潇从地上捡起一枚腰牌,正是凤家府兵的信物。
“有了此物,就可以问罪凤奚君了。”阴丛子说。
江雨潇垂着头:“太过明显,就一定是做戏。”
他俯**,凑到了凌景业的面前。他和凌景业记忆中的模样已有了变化,发间微霜,眉宇间多了一分沉着。
“贱人······”
江雨潇的双眼似乎可以将他一瞬看破。江雨潇微微一笑:“另有他人是吧?这个人许了你很多东西,然后让你在此处吸引千纹堂和我的注意,然后在别处······”
一骑绝尘,狂奔向巡捕司与禁军头领会面的悦江楼。此刻,凤奚君已到,他手摇宫扇,身姿绰约地坐于一众铁甲与武夫之中。
“若是无异议,那么······此次巡捕司、禁军以及凤家军的统领,就由我担当了。”
刹那间,大门被一脚踹开,一人喘着粗气走到了会议的圆桌边。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在了来人身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日前被杖责三十、此时应该在家养伤的雷向冲。
雷向冲一拱手:“抱歉,我来迟了!三十杖而已,又不是打死我,这么重要的事,自然我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