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驱蛊（1 / 2）

当天夜里，沐霆云故技重施，带着裴夙和流璃再度进宫，潜入赵元懿暂住的宁安殿。不同的是，这一次带上了林芒。

林芒被沐霆云施了法术，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像根木头棍子一样。他自知这几个人对自己恨得牙根痒，性命捏在人家手上，不得不服软，倒也配合。裴夙调制药膏的时候，他嘴巴没被封住，偶尔主动给点建议。这人向来善于察言观色，早看出沐霆云是个狠角色，裴夙则好说话得多，便有意在裴夙面前博取一点好感。

宁安殿中依旧是灯火通明，但却寂静无声。所有的侍卫、宫人，都被施了法术之后昏睡过去。裴夙让沐霆云帮忙，将蜡烛油灯都聚集在赵元懿的床榻周围，把全部照明集中起来。再在旁边点燃一个火盆，将火烧旺。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裴夙小心地取出放在药罐中调配好的药膏。整整一天，他和流璃都在为这副药忙碌。流璃调动桂王府的财力和人力，迅速买齐了所需的二十多味药材。作为药膏基底的新鲜鸡冠花，沐霆云在去了一个时辰之后带回一大包。裴夙把所有这些药材粉碎、研磨，按照剂量调制在一起，再按照文献中记载的方法进行了炮制，连饭都顾不上吃。到黄昏时分大功告成，他才坐下来吃了今天唯一一餐饭。

流璃非常过意不去，沐霆云则是心疼不已。裴夙这才想到这两个人都不需要吃饭，需要吃饭的只有自己和被拘束起来的林芒。

念着同为道门子弟的一点情分，裴夙让沐霆云给林芒解开咒术，给了他一份饭菜。林芒虽然可恨，十五岁的少年也只是想给他一个惩罚，没想过真的取人性命。再说沐霆云盯得紧，他确信林芒耍不出什么花样。

端着药膏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裴夙内心紧张不已。到底是第一次接触蛊术，他始终觉得信心不足。他挖了一勺暗红色的药膏，想了想，对赵元懿道：“殿下，这药膏入眼，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很难预料。若有任何不适，请殿下立刻说出来。”

赵元懿也很紧张。自从上次裴夙告诉他眼疾的原因是眼中有虫，他的精神大受打击，心中恐惧得厉害，茶饭不思，也睡不着觉。短短几天，瘦得脱了形。听到裴夙这样说，他咽了下口水，艰难地点了点头。

“反正，要是治不好，本王这条命估计也要保不住了。本王撑着些就是了。”

说着，他将手伸出来，伸向流璃的方向。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流璃看着裴夙，轻轻点了下头，示意他动手。

裴夙横下心来，让赵元懿睁着眼睛，先在眼睛上蒙上一层细密的棉纱，再用药匙取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棉纱上，涂了厚厚的一层，最后再用一层较厚的棉纱布覆盖住。在这个过程中，赵元懿除了表示药膏凉凉的，没有任何不适。过了一阵，却渐渐有些难受起来，小声抱怨：“眼睛怎么又热又疼……”

“殿下请暂时忍耐一下，或许是药膏起了作用。”裴夙安抚道。

赵元懿“嗯”了一声，咬紧牙关强行支撑。但他的不适感越来越严重，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冷汗直流，手脚也不安分。流璃紧紧抓着他的手，裴夙帮忙按住身体，阻止他试图把敷在眼睛上的药膏揭下来的冲动。

沐霆云见状，迅速解开林芒身上的部分法术，厉声问他：“这是正常反应吗？”

林芒冷笑一声，却摇了摇头。沐霆云眼中掠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右手五指指甲暴长，抵在林芒的脖子上。

“笑什么？你耍了什么花样？说！”

“我没耍花样，而是我也……不知道！这蛊虫我是第一次用，药膏的配方虽然没有错，但用药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我也不知道。再者，我说过，我的血可以诱出蛊虫，我根本不用调配药膏。”

沐霆云眉头一拧：“你是想叫我从你身上取血？”

林芒瞥了他一眼：“我的性命反正也在你手上。阁下修为高深，我无计可施，随便你吧。”

沐霆云看了看还在挣扎着喊难受的赵元懿，又看了看林芒那张无所谓的脸，终究还是收起了虎爪。

“你的血先留着，待会还能用个新鲜！”

他转身，林芒忽然在他身后问了一句：“你杀过人吗？”

沐霆云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这道士在试探自己，冷笑一声，扭头瞪了林芒一眼。

“怎么，你想试试？”

林芒冷静地说：“我觉得你并不像是杀过人的样子。”

沐霆云抬手，一道疾风擦过林芒的脸颊，在他的左颊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血立刻流了下来。不等林芒再开口，他再次强行让他闭上了嘴。

那边，赵元懿还在与蛊虫相抗。敷在双眼上的药膏让他觉得眼球又疼又痒，当真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在眼中活动。他身体难受，心中害怕，念头移动之间不知几次都想放弃，多亏了流璃一直握着他的手，在他耳边不住地安抚、劝慰，他才咬牙支撑着。

“这、这东西到底要多久才成啊？”

没人能够回答赵元懿的质问。裴夙也是满头大汗，紧张程度一点都不亚于赵元懿。除了不让赵元懿挣扎之外，他一直在仔细观察药膏的变化，感觉什么都看不出来。而文献中只是记载了破解蛊虫所需的药膏配制方法，并未提到要敷多久才能见效、敷药后会有什么反应。他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

沐霆云站在裴夙身旁，盯着看了半晌，忽然说：“虫子出来了。流璃，你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