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鲤鱼胆（1 / 2）

流璃一夜未眠，眼睁睁看着东方泛起鱼肚白，曙光初现。又是一天过去了，今日已是第四十八日。

他用了整夜的时间回想自己与赵元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每一寸光阴，都那么令人难以割舍。细细回想一遍之后，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了稍许自信，能够带着这些回忆重入轮回。说不定再入红尘之时，内心深处某个角落，还能残存那么一丁点，躲过粉碎一切的轮回从不留情的碾压。

终究是奢望了，与所爱之人厮守一生的愿望。天意终究难违，命数无法更改，这是天地之间万物运行定好的秩序。小小一尾锦鲤，怎么敢做逆天改命的奢望？即便没有林芒，也会有别的劫数，他们终究过不去。

罢了，罢了。那人终究是身份尊贵的王爷，没有了自己的拖累，他便不会再违逆他的皇帝兄长，娶一个门当户对的王妃，一生做个无忧王爷，很快便会忘了曾有一尾锦鲤在他身边，忘了这两年的****。

他其实根本用不着考虑。这场祸事，本就因自己而起，自己如何还会惜命？只是心里还有那么一点期盼，或许沐霆云和裴夙能及时找到破解蛊虫之法。可惜，直到昨夜，沐霆云还是没有来。

他起身，拖着僵硬的双腿在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对着镜子为自己梳发。铜镜中映出的仍是银发红瞳的模样，梳子在银白发丝间缓缓穿过，顺滑如缎。

因着是锦鲤的缘故，他的眸色发色，即便化作人形之后也比普通人要浅得多。他曾为此烦恼担忧，赵元懿却爱不释手。每每二人起床，他最喜欢的便是亲手为自己梳发，摩挲把玩个不停。他听了欢喜在心，慢慢也不再介意。

却有一次，皇上御赐了一坛西北进献的贡酒，酒劲奇大，二人都喝醉了，整晚翻云覆雨。自己把持不住，酒后现出了银发红瞳的本色，被赵元懿直呼惊为天人。从那以后，私下里便常常叫他以这副面貌现身，还说他这模样最美，谁也比不上。

他知他是妖，却从不惧他怕他，也从未对他有所求。他也不是没有担心怀疑，这位生来荣华富贵的小王爷或许只是无聊，想尝个新鲜，试试与常人不同的滋味。可是两年过去了，若是玩玩的，早该腻了吧，更犯不着为此得罪皇上。他总喜欢挂在嘴边的那些甜言蜜语，终是俘获了他的心，陷得彻底。

此时此刻却又悔恨难当。倘若他只是玩玩就好了。若只是一时新鲜，分别之际，便不至于如此痛苦，一颗心像是被生生撕开，疼得连呼吸都艰难。

再没有人为他梳发了，没有那只大手插在发丝之间，温柔摩挲。

再没有人在飞雪寒夜拥他入怀，重金买来最好的皮毛制作的大氅，对他说你身子凉，冬天多穿点、抱我抱紧点。

再没有人唤他“小璃儿”，对他说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弄来，除了皇兄的天下。

他躺在他怀里，笑盈盈地反问：“王爷想要么？皇上的天下。”

他大笑：“怎么，本王若说想要，你还真能帮本王弄来不成？”

“流璃虽然只是一尾小小的锦鲤，远远比不上祸国乱朝的苏妲己，终究也是妖。”

他吻了他，吻得他意乱情迷。恍惚之间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说：“本王做个逍遥王爷，足够了。若要谋天下，势必不能与你两全。江山美人，谁也做不到两全，本王不想得了江山、舍了你。”

他瞬间泪水盈眶。从未想过这份情，自己竟能真真切切得到，何其有幸！

老何在外面轻轻叩门，说林芒已经来了，正在前厅等候。他答了一句知道了，放下梳子，用发簪将长发挽起，收敛了眼中的情绪。起身开门，昂然走出卧房。

前厅里，林芒仍是那身青衣道袍的打扮，

看到他时眼光略有波动，浅笑道：“流璃公子气色比昨日好些，可是想好了？”

他浅浅一笑：“道长今日来得好早。”

“时间紧迫啊。即便公子答应了，要救桂王，总也要花些时间的。小道不敢托大，早些来听个消息。”

他不动声色，挥一挥手，让老何也出去。老何不放心，踯躅着不肯走，被他强行撵了出去，关上了门。

“你知道我身份，为何不怕我强行逼你为殿下解毒去蛊？”

“呵呵！”林芒笑了，“公子若是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小道或许还有此顾虑。以公子现时的身体情况，有没有这种余力，公子心里比小道清楚。何况，若公子用强，小道也有法子，让桂王死得更快些！”

流璃闻言脸色剧变，肩膀轻颤。半晌，又问：“我若把鲤鱼胆给你，你如何能够保证一定会救殿下？”

“小道的目的只是求得珍贵药材，并非存心要害桂王。公子想想，小道若能救了桂王，在陛下面前，是不是又多一份宠信呢？”

“呵，原来你早就计算好了，一石二鸟！”

“公子既然明白了，事不宜迟。是公子自取，还是小道代劳？”

流璃垂下眼睑：“我自己动手吧。”

“公子貌似柔弱，却没想到好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