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锦鲤（1 / 2）

“沐霆云！！”

裴夙的惊叫脱口而出时，马车距离沐霆云就只有两个马身的距离。沐霆云的眼神却已完全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应对眼前的局面，不过他仍然牢牢记住现在是在汴梁城的大庭广众之下。

既然在人群之中，就该像个人一样处事应对，九百多年的岁月早已教会了他如何行走人间而不给自己带来麻烦。

他从容不迫地等着那架马车来到眼前，才一跃而起，伸手抓住车辕，翻身跳到车夫旁边。他的动作太快太轻盈，他确信围观的人不可能看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只会以为他是个武功高手。人群传来一阵惊呼，他相信自己的掩饰成功了。

“别慌！让我来！”

急对车夫说完，他抢过车夫手里的缰绳，稳稳地站在车前，大力抖动缰绳，口中大声呵斥，装出一副在努力驾驭马匹的样子。实际上，他暗中蓄力双手，硬生生靠着生拉硬拽让那匹马慢了下来。那马无法对抗他的力量，人立而起长声嘶鸣，最终被迫停下，张大鼻孔猛喘粗气，已是筋疲力尽。

围观人群爆发出欢呼和喝彩，感谢这位挺身而出的“少侠”化解了这场危机。沐霆云谦逊地对人群拱手行礼，轻盈地跳下马车，迎面被扑上来的裴夙抱住了腰。

“你干什么呀！吓死我了！”

裴夙的声音有些颤抖，沐霆云心头一热，轻轻搂住少年的肩膀，暗中抚慰。他想裴夙大概是忘了，自己是修行近千年的白虎，根本用不着为自己担心呵。

“夜市上这么多人，若不赶紧令马匹镇定下来，总要伤人的。刚好我能力所及，自然应该挺身而出。”

沐霆云像模像样的场面话既是安慰裴夙，也是说给围观群众听的。人群又是一阵叫好，更有人见他相貌俊美，已经开始跟他攀谈搭讪、打听姓名了。他意识到不宜久留，便想带着裴夙挤出人群，却不想被那车夫叫住了。

“两位公子请留步！这位公子救了我家公子，尚未向两位致谢！”

沐霆云立刻回绝道：“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请你家公子不必放在心上。若有心致谢，赔偿了遭受波及的摊贩们的损失便是。”

“这个自当办理。但我家公子想请两位一同回府，好生答谢，方才过意得去。”

裴夙此刻也反应过来，两人不方便在此久留，更不方便和人扯上关系，赶紧帮腔：“真的不必了，公子的心意，我二人领了。只是我们还有事在身，不便随同公子回府。”

沐霆云紧跟着接道：“就是这么回事。告辞。”

“公子连到寒舍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么？”

一个清澈的声音忽然从马车中飞出，令沐霆云和裴夙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滞下来。回身看去，只见那始终垂着厚厚幕帘的车厢终于掀开一角，露出半张脸孔。银白如瀑的发丝垂在脸颊一侧，加上夜晚光线毕竟不如白日，围观者包括裴夙在内，都觉得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有沐霆云一眼就看了个清清楚楚，那张瘦削的面孔虽然是个年轻人，却根本半点血色也没有，皮肤苍白得像雪一样，眼睛也是与常人迥异的金红色。——他根本不敢让人看见自己这副妖异的长相。

年轻人的头垂得更低了些，轻声说道：“晚生重疾在身，不良于行，不能下车拜见两位，实在失礼。恳请两位随晚生回府，有几句话想对两位说。”

“既然如此，公子方才应该受了不小的惊吓，还是……”

裴夙的话被沐霆云骤然打断。他直接说了句：“我们随公子回去。”

裴夙满脸惊讶，沐霆云暗中捏住他的手，示意他先不要问。马车上的青年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吩咐车夫：“取些钱来赔偿了摊贩，请两位公子回府。”

趁着车夫去赔偿不幸被撞翻的摊贩，裴夙压低声音问沐霆云：“你为什么改主意？咱们有必要跟他回去吗？”

沐霆云扫了一眼四周，围观者们见事情解决，渐次散去，车夫又离得远，这才低声道：“你没见那人的长相吗？”

“看不清楚，就看见一头白发。可那车夫却称呼他‘公子’，不像是个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