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伦之图(1 / 2)
冬至,京陵城下了一场大雪,冷风刮在人脸上犹如刀割,这样冷的天气,李琮钰没在王府呆着却去了城外的灵隐寺上香。
他今日披了一件水蓝色的团纹织锦貂绒,脸上虽带着桃花面具看不清面容,却依旧掩盖不住那一身的矜贵气度。
李琮钰在大殿上了香,朱雀走到一旁不知与那些和尚说了什么,片刻过后小沙弥将李琮钰引到偏堂,寺里的方丈了然大师正在诵经。
小沙弥附耳对了然大师低语了几句,木鱼声停了,了然旋即起身,朝李琮钰做了揖:“阿弥陀佛,不知殿下屈尊到我灵隐寺所为何事?”
桃花面下的李琮钰带着笑意吐出几个字:“为一桩命案,宋英东的命案。”
宋英东三字一出,了然大师顿了顿,然后抬手示意李琮钰到后院,朱雀轻轻咳了一声,李琮钰闻声而动,到了后院小屋。
两人相对而坐,了然替李琮钰煮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李琮钰却迟迟未端起,只道:“本王一提宋英东,大师就变了脸色,看来想必知道本王要问什么了?”
了然放下手中的茶具,叹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李琮钰幽幽道:“却不知大师口中的罪过是谁的罪过?”
了然摇摇头,苦涩道:“自然是老衲的罪过。”
李琮钰心中一凛,冷道:“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了然说道:“昔日宋施主常来庙里求佛经,一来二去与老衲便有了几分交情,时不时便要这灵隐寺中坐一坐,庙里的弟子同他熟悉后,也不怎么管他的来去,直到不久前他偶然闯入了我寺的禁地。”
朱雀抢道:“难道因为他闯入了佛门禁地,你们就让人杀了他?”
了然一怔,当即摇了摇头:“自然不是,说是禁地,其实只是珍藏经书的石室而已。之所以称为禁地,乃是因为昔日京陵的才俊曾在里面刻字作画,老衲的师傅是个爱好文才的人,舍不得将这些画作公之于众,便不许弟子观瞻罢了。”
朱雀疑惑道:“既然只是藏书画的石室,为何宋英东会因此死于非命?”
了然道:“皆因宋公子不停劝阻,偷偷临摹了石壁上的画作带走,想来他便是因此遭祸的。”
朱雀更是疑惑了,暗想,难道就因为宋英东临摹了一副画作,灵隐寺就派人追杀他,正在思咐之际,却听李琮钰道:“大师可否带本王去石室看看。”
了然叹息一声:“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便由老衲一人承担,二位请跟我来。”
灵隐寺的禁地其实就在藏书阁的地下,了然打开藏书阁的机关,一条**便出现在眼前,小沙弥在前方举着火把,朱雀要扶李琮钰,却见他摆手示意不用,于是又偷偷抽回了手。
密道不长,很快就到了尽头,了然开启石门,里面一出宽阔的石室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了然对小沙弥道:“把灯都点亮。”
火光亮起的瞬间,朱雀看到石壁上密密麻麻的画作,竟是人一刀刀刻上去的,其中有一副最为醒目。
朱雀举着火把走到那壁画下,看清那画上画的竟是一副天伦图,两个小孩儿围绕在一个妇人膝上,抬着脸似乎在听那夫人念书。
当朱雀看到右下角的落款时,几乎有些站立不稳,他偏头看了看自家殿下,然后开口念道:“景泰三年,政和漫涂。”
李琮钰脚步一滞,许多年前,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一个人曾在御花园替几位皇子作过丹青,他记得那是他的皇叔李恒登位的第三年,李恒看到画作上的落款出声笑道:“政和,政通人和,顾大人作个丹青留款都是一片丹心。”
他记得顾衍之那时回道:“让皇上见笑了,既然贻笑大方,这政和二字,微臣便不敢再用了。”石壁上留的都是昔日名士的画作,顾衍之风雅潇洒必定当年也与这些人混做一出,留下了这幅壁画。
不过,李琮钰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宋英东会因此遭到杀害呢?
思量片刻,他朝朱雀开口道:“让人把这幅画临下来,一处细节都不能少。”
朱雀答了个是,李琮钰却暗想,昔日的方丈将这地方列为禁地,莫不是知道顾衍之的身份。
顾衍之担的是谋逆之罪,若是收藏他的画作,按罪当诛,可看这了然大师言语坦荡,不想作假,应该是不知内情。
除了皇宫里的人,知道顾衍之用政和二字落款的应该是寥寥无几,如此想来倒也合情合理。
当天李琮钰便回了王府,不过他并没有等到画作临摹完成,因为当夜灵隐寺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朱雀带人赶到时,寺中竟无一个活口,石室被炸得七零八碎,惨不忍睹。
李琮钰得知消息时,在大堂坐了一晚上一夜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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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宁扛着元青回到七杀寨,寨子里的气氛却像寒冷的天气一般肃杀,秦玄盛和几个叔伯在大堂皆是沉着一张脸。
“阿宁”,秦越看到沈宁立刻将她拉到一边,沈宁低声问,“出了什么事?”
秦越眉头紧皱,开口道:“那个东洋女子被人杀了,还有……”
沈宁看他欲言又止,急道: “还有什么!”
秦越定了定神,低声道:“澜之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