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赤鬼（1 / 2）

“齐寒，你听说过‘赤鬼’吗？”

“没有。这是何物？”

“唉，你不知道也实属正常。这是一只十多年前在隗格出现的节里尔克，那会儿我还没出生呢。我也是听我隗格的朋友说的。”

“为什么要叫……‘赤鬼’？”

“他长着褐色翅膀与褐色脚爪。我朋友说，赤鬼喜欢在太阳落山时出现，然后展开疯狂的杀戮。这个名字一开始是那些汉人商队起的……因为他只袭击汉人。我猜，叫他‘赤鬼’，大概是因为在火红的夕阳下，他的翅膀看起来也像是红色的吧。”

“只袭击汉人？……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呢？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也可能只是传说而已。我问过叔叔认不认识这样的同族，他也没说……”

——你听说过‘赤鬼’吗？

这段对话之所以如此突兀地跳进了江雪祁的脑海，是因为他又一次听到了这个问题。

江雪祁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蒙着眼睛五花大绑着，只能凭感觉猜测自己坐在一架毡车上，在一路颠簸着前进。

车上还有一人，正坐在他对面，悠闲自得，间或有刺人的目光投在他身上。他开口问过对方是谁，对方回答得很大方，江雪祁也一听就听出了对方的声音。

——萨哲扎！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绑我？”江雪祁手脚发软，连挣脱都不再费力气尝试，只想尽可能地多获得一些信息。

不知道金杏怎么样了，不知道值夜的守卫会不会发现他被人带走，魏椿又能不能来救他……

“为何？”萨哲扎的语气仍是笑盈盈的，“齐先生，你听说过‘赤鬼’吗？”

见到面前人脸色一变，萨哲扎心中便有了数。

对面的公子虽然是个医师的身份，但他和与他随行的人衣着谈吐皆气度不凡，在北疆这穷乡僻壤之地，这样的富贵人家可是少见至极。

因此，那个人也一定很稀罕。

“看来，齐先生真是见闻广博。”萨哲扎把身子往前凑了一些，仔细地看起江雪祁露出的下半张脸来。被剥夺了视觉后，面前的人比在旃帐里时少了几分镇定自若，那双嘴唇的色泽看起来却更为诱人了。

“我听说过赤鬼。这与你又有什么干系？”

“先前我在包里，说异种大都性情狂暴，引得先生反驳了几句。先生说得可真好啊！想必您和异种也颇为熟悉。”萨哲扎看着江雪祁抿起了嘴唇，继续道，“不巧，萨哲扎也认识那么一两个能说话的异种，其中一个，便是拥有无上智慧的一位大人。”

“……赤鬼？”

“正是。大人曾经可真是叫许多人闻风丧胆啊，还被起了这样一个凶名。”

“你……你不是旅人？”

“先生何出此言？萨哲扎写的书，在故国畅销得很。只是萨哲扎仰慕那位大人，每回来北疆，便爱带些大人喜欢的东西去给他玩玩。”

“你要带我去哪？”

“自然是那位大人的‘家’。”

“家？”江雪祁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咬字，心头一紧。

他不确定道：“喀冉吉？”

萨哲扎闻言笑出了声：“齐先生知道得果然不少！”可他的语气又骤然低冷了下去：“既然如此，先生应该也知道那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可能够见到大人，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啊，先生该好好珍惜才是。”

江雪祁手脚一阵冰凉，可心中却又隐秘地激动了起来。

是的，那就是他一直要找的地方……是霍九要带他去的地方

。

也是，他兄长所在的地方。

他还要再问，萨哲扎的声音却突然响在了咫尺之遥处：“这就要到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你去见大人的……现在，先生就好好地再睡上一觉吧。”

水声。

水包裹着自己……是水。

居然是水，而且还是暖和的水。

这是何地？怎会有温泉？他不是应当睡在……

江雪祁猛地清醒过来，一睁眼，便看见了眼前的一片清澈见底的水，还在温吞地冒着热气。

一低头，便看见了自己半浸在水中的肚腹，和上面一个前不久留下的，不小的伤疤。

——他光着身子。

看来这回他昏得更加彻底，被人扒光了丢进这一池水里，都还毫无知觉。发冠自然也被拆了，他的头发湿了一半，一缕缕地贴在光裸的后背上。

江雪祁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这里像是一个不大的溶洞，顶上的石笋倒挂金钟一般零散地垂着，见不到透光的地方，但这池温水却好像隐隐发着亮，照得他一身的皮肤白得如同日光下的雪地一般。

不论是洞壁还是石笋，颜色都极深，看上去黑漆漆的，色泽也较为奇特，竟然有些像是……娲石。

洞壁上还垂下了不少深色的藤蔓，末端有些萎靡不振地漂在池面上。

水是活的，只是不知源头在何处。

这一池温水很浅，江雪祁站了起来，水不过沒到膝盖。动作间有所牵扯，他转头发现自己的手被一条藤蔓给缠上了，脚腕上也有，还都打上了结，不知是谁的手笔。江雪祁试着解了解，发现是死结；他在旁边的洞壁上找了稍微锋利一些的石块想磨一磨，没想到这些看起来有些营养不佳的藤蔓分外结实，石刃奈何不了它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