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兽园（1 / 2）

过了一日，丫头银盏来报：绛霄公主到府上看大人了。

话音未落，门边就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不消一会儿，魏椿便来到了榻前，仍是一副少年侠士打扮。

魏椿掀了帘子，在一旁麻利地扎好，又搬了个板凳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祁哥哥。”魏椿先叹了口气，“那天真是吓坏我了。若我不在场，恐怕真要保不住你。”

当日情况的确凶险，江雪祁记着那段应当是在救他的笛声，出口询问了一句。

“是，那人叫达纳，场中那些叫得出名字的凶兽都是他在管，很古怪一隗格老头，本事倒是大。”魏椿搓了搓手指，“他说那青鹫用别的法子都制不住，只能给它下秘蛊。既便如此，蛊虫也无法操纵它，至多让它不能行动而已。”

“原来如此。”江雪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椿，那位老先生，是何时来京的？”

“几年前？我记不太清了，我和他也就是前几个月才认识的。”魏椿道，“不过出事之后，他好像对你的身份很在意，多问了几句你的事。不过哥哥你也别担心，我说的无非就是外头大家都知道的那一套。”

“多谢。”江雪祁说完，垂眸思索了一番，又问道：“那你可知，这只‘青鹫’是从何而来？”

“都说是诃赞人捕来的……”魏椿道，“但达纳和我说了，是它自己投的网，古怪得很。诃赞人恐怕也觉得这凶邪之物烫手，忙不迭‘献’给大胤呢。哦对，冯英想叫人把那家伙杀了，可根本没人能奈何得了它。不过也不能真让它没了，这月兽场令牌贩易可都涨了。”

“不过有一点倒是奇怪——它不吃人肉。”魏椿拧起眉毛，“它都吃些什么……兔子、狐狸，之类的。不吃人，怎么能杀得那么凶？”

江雪祁在回忆着什么似的，只是慢慢点了点头，又道了声谢。魏椿也是知道他对这些怪异之物多有兴趣，才和他提这些，平日里并不会充作谈资，也没有和他深入讨论的兴致。想起此行正事，便捶了捶掌心，牙疼道：“对了，那天搞鬼的人已经被处理了。就是冯英他……”

江雪祁抬手止住。魏椿了然：“你知道，那我不多嘴了。我早先叫了最好的太医来，那青鹫爪子上没毒，放心。不过太医恐怕也没你自己管用……你大概多久能好？”

江雪祁比了个数字：“好全得一个月，但过上五六日就能走路了。”

魏椿道：“如此便好。你先前说想去兽园，过几日我把内园行令送来，你好了自行前去便是。”

兽园内园，便是京中关押‘异种’之地。

平康十七年，时年十七岁的皇帝——刚被封为建王的魏朔，奉命领兵击退来犯的北蛮军队，大胜而归。北蛮的诃赞人被迫让出一大片土地，献来许多珍奇异兽。建王大受嘉赏，而兽园也是此时为了收容那些或怪异、或凶猛、或奇美的野兽而修建的，亦建于京北郊，与地下兽场不过相隔二里。

数十年来，兽园翻修数次，占地比初建时大了一倍有余，层层树丛之中，高低大小不一的兽笼摆放得参差错落，观者三步一叹，五步一惊，猎奇与赏景兼得，是王公贵族获了特权才得以游览赏玩的好去处。京中纨绔子弟若有谁去了一次兽园，少不了吹嘘上好几个月。若是能进内园，那就更是了不得的虚荣。那些眼红又去不得的，也不乏有人偷偷花重金在旁的渠道里买些猎来的异兽甚至异种，豢养在家中，照样能收获旁人不少艳羡。

江雪祁来兽园，只带了丫头银盏一个。银盏跟他许多年，什么神奇荒怪的事物都见的不少，紧要关头做事也能周到些。守门人认得他手里绛霄公主给的行令，恭敬欠身后便打开了身后的大铁门，另有一位长得乖巧机灵的小仆役从侧房中走出，低头带路。

此时，正直盛夏晌午。一天中的这个时辰，园中异兽大都在歇息，因而四下几乎只有不倦的蝉鸣而已。

江雪祁走过一道树荫，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兽笼，里头趴着一只小憩着的白额老虎，看起来已经有些年纪了。

沿路多是些狮虎之类的寻常野兽，也有牛大的黑犬、猫一般小的鹿；头顶高些的地方挂着鸟笼，里头的鸟雀或颜色鲜艳、或花色罕见，偶尔啼鸣两声，分外动听。

走到一棵缠满了藤的枯树前，小仆役指了指左边那条小道：“这边便是内园。”

江雪祁将行令展示给仆役再次查验，仆役看过后便点头要退下，低声道：“异种凶恶，公子切勿惊扰它们。若出事，园中虽有守卫防备，却也恐照应不及。”

江雪祁应下，沿路走进内园。此时，四周的空气仿佛变得潮湿了些，日光的灼热感减弱了，蝉鸣声也在留在了身后。

此处的笼子不是加粗了笼条、减小了笼条间的宽度，便是多盖了铁网。江雪祁垂目一个个看去，有长着人首的巨蜥，生着人臂的羊，长了人耳的鼠，以及许多下半身长成了狼、豹、鹰之类鸟兽模样的人……这般场景，常人看了总不免脊背发凉、胃中反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