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司青心里还有许多话想同他说,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她糊糊涂涂地跟着君良走近了长生殿,殿中空荡荡地,这是间宽敞的闺阁,华丽而不流俗,藤床,小榻,禅椅,古玩,盆景,花瓶,无一俗物。
桌上零散的几本书和一盘隐棋。
君良走后,司青在殿里坐了整整两日,夕阳斜斜的射在那油漆斑驳的窗棂上,霞光透过了玻璃不全的窗子,染红了那灰白色的窗帘。
长明唤了司青,说今日是温以初回无上宫的日子,她这才缓缓起身,准备随着长明回去。
她撇头看向硕大的长生殿,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墨绿显得有些诡异,纤手一挥,长生殿瞬间着起火来。
司青在无上宫等了整整一夜,温以初都没有归来,长明知道司青心中担忧,派不少人去深山寻温以初的身影,只寻回了那玉兰手绢。
半月以来,温以初杳无音讯,有人说,他忍受不了司青的蛮横□□,借着历劫逃跑了。也有人说,天劫太过凶煞,温以初没有抗住,仙逝了。
各方猜忌大肆流传,皆是对司青的败坏。而司青,却将寻找温以初的人调遣了回来。她整日待在寝宫里,对着那手绢发呆,这可愁坏了长明,过去的司青,早就大发雷霆的四处寻找温以初的下落,掘地三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今时今日,就如此反常了呢。
长明侍奉着更加的小心翼翼,不敢提关于温以初半句,更不让青夏出现在她眼前,怕司青迁怒。
那日,司青满心的愤怒终于爆发了,只因为司青在擦拭她的承影剑时不慎失手掉落,她是上卿的开门弟子,授承影剑时大部分仙人皆是愤愤不平的。
那时被所有人凌厉的目光盯着,司青不免有一些慌张,她抬头仰望着高高在上的上卿,紧致的肌肤被光线晕上一层柔和的亮光,那一刹那,竟呆呆地看着他,不舍得移开一下视线。
可他的那双阴鸷的眸子直直地朝司青投去,俊逸的脸庞微微抬起,神情如此轻蔑,仿佛在说,这是那场大火施舍给她的,她要一辈子活在阴影中,司青手心里早已沁出了一层冷汗,湿腻粘滑,上卿幻化出了承影剑,并不温柔地丢落在她的身前:“我选择的,从来都不是你!”
说罢,便转身离去,在场的仙人皆喜笑颜开,有的还不免说了几句隔应的话,司青不自觉的鼻翼有些酸,眼泪还是流了出来,以外裳袖摆擦拭去眼角渗出的酸楚泪水,起身,眼神蓦然坚定了起来看向众位仙家:“今日,我便是上卿长者的开门弟子,上卿的辈分你们自知,他的徒儿你们尊称为何?请各位仙家好生思量。”司青黑眸擦过黯沉,一片诳语之下,这本该吵杂的大殿却寂静悲哀的可怕。
上卿一开始就是被迫收她为徒,温以初亦是被迫下嫁无上宫,结局,她早就该懂得。
司青打碎了很多瓷器,掀了一张又一张的桌椅,在无上宫又安静的待了一个下昼,她觉得疲惫席卷了全身,昏昏沉沉的,不知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千殇拨弄着琴弦,她有点想睡。
司青看着跳跃的烛火发愣。
“主上,门房的官家说道这儿有一封信是交给您的。”长明从门外走进,双手奉上一封信,司青查看了一眼信封口处,却是用上好的火漆封着。
“何人送来的?”司青一面道一面拆开信口。
“是妖界那位百夫人派人送来的,长明晓得主上与妖王交好,觉着大约是什么要紧事,便先拿来了。”
“交好……”司青拆信的手一顿,妖界那位百夫人,不就是妖王后杞衣么?
想到杞衣,她肚子中的孩子摸约是要生了罢……
展开书信,一行行娟丽的小字映入眼帘,信中说的无非是些寒暄话,信中最后是邀她前去妖界一叙,司青很久都未见到杞衣,上次见面时,她还红扑着小脸说自己有了身孕。
“送信人走了么?”司青问站在一旁的长明。
“走了。”
“嗯。”司青将信重新放入信封中:“提笔墨来。”
挥墨写下应约的话,将纸装好,火漆封缄:“送去吧。”
长明接过信封就离开了。
月色清浅微凉,皎皎如玉盘悬与如墨稠的夜中,怎生觉着有三分伤怀?
翌日鸟鸣脆响之际,天边薄暮,金乌未起,司青便梦醒了,睁开眼是千殇的身影,见到司青后,千殇上前来问:“是千殇吵到主上了么?”
“倒并非是你,窗外的脆鸣响得紧,我便醒了。”
千殇替司青理了理皱了的被褥:“主上再睡会吧,现下还早呢。”
“不了。”司青起身:“待会还要去一趟妖界,先梳洗罢。”
妖宫大门外,一架麒麟车缓缓停下,提前掀开车帘,遥遥望去是那块牌匾,年久的岁月被倏然勾起。
太远了,也太晚了……
没有人能回得了头,况且,司青早已没了那闺中女子的心思,否然,她定不能这样坦然站在这儿,可能许久之前,司青不会想到,面对这座宫殿,自己还能持着如此平静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