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温以初得了仙骨,眼看天劫将至,便辞了司青寻了以初安宁的地方坐定飞升上神。
温以初不在的这些时日里,司青将池中亭翻新好,加置了案架,想着温以初回来时可在亭中看水赏鱼。
司青将供奉来的焦尾琴找出,细细擦拭,想着以后可以弹给温以初听。
司青找来了制香的师傅,每日专注研习,想着温以初劳累伤神时,不至于连个调制安神香的人都找不到。
温以初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在离开的第一个月后,司青得了一封信,说是他天劫已过,数日后归来。
司青将信压在案上,仔细叠好,吹灭了灯火,掀被就寝。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司青推开了门,灯笼在远方摇曳,司青在后方跟随着火光的指引,拐过幽长的宫道,强烈的火光照在司青面上,司青被突如其来的光刺眼得偏过头。
再眯了眯眼望去,从狭小的眼逢中,司青看到了一波一波漫上天际的烈火,逼人的灼浪蚕食了宫殿,牌匾被烧得斜斜歪歪。
司青知道自己又在做这个梦,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啪嗒”一道落地声,将司青唤回理智,司青垂头一看,正是那只灯笼,灯笼上的杏白纸糊被火苗烧掉了一角,而火芯早已溃成一道青烟。
司青抬起头,看着被燃成冲天的宫殿,红着眼疯了一般奔到大门,双手握拳奋力锤着门扉:“母亲,你在哪……”
“有没有人,给我开开门好不好,好不好,求求你,开门,快开门……”
“着火了,快来救火,来救救母亲,母亲。”
母亲,母亲,母亲……
一声声凄厉响彻回旋在空旷的天地,尖锐得犹如厉鬼的嘶叫,司青大哭大喊着,可没有人,像是说好了一样,一个人都没有,司青锤着大门,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哀求着,盈荡在寂寥无星的夜晚。
那牌匾终挂不住,砸下牌匾下的司青,司青顿然就全失了知觉。
再醒来时,司青已容颜破碎,孑然一身。
一场火,烧了司青生命的全部,她的母亲,未落地的弟弟,严明的教书先生,给她做枣子蜜茶的厨师傅,胁迫她再不起床就要告状的芽儿姐,所有人,无一生还。
他们终究都狠心地抛下她,就在大殿外。
一面墙,隔绝了生死,而他们,就在司青面前死掉了。
大殿已成废墟,后来,上卿带走了她,给将破碎的容颜修补,每每回想这段回忆,只发觉,自己这传奇的一日,真当的讽刺,前一刻,自己手里握着正是满怀的那些希望,在后一刻,希望就生生将她的盼望燃烧殆尽。
司青一早醒来,恰想伸伸腿脚,然而伸不开,适才发觉自己床尾坐了个人。
她一只手肘撑在床榻面:“宁儿你压我被衾了,让让位,我腿酸麻得很。”
宁儿忙站起身,司青满意地伸直了双脚,气定神闲地坐起来靠在一旁:“怎么?昨夜我又撒疯了?”
宁儿道:“也不是,姐姐只呓语了。”她顿了一顿:“姐姐又做噩梦?”
司青摇头摇了一会儿:“算不得,不过是陈年往事,有时候做做这些梦,也见不得是件坏事,至少让我忆个明白,往后活着,也就能活得别□□逸舒心。”
“可说到底,也不是姐姐的过错,姐姐还不是彻查此事了?深秋夜里本多干燥,被碰倒的火烛无意点上了帷幔,才酿成大祸,姐姐何必,总把这些事往自己身上揽。”
司青接过宁儿的水杯,饮了一口温水润润干涩的喉咙:“好了好了,有意无意,姐姐心里清楚便足以,宁儿,我昨日吩咐长明做的糯米藕,牛肉锅魁,摊豆皮,马蹄糕,春卷,驴打滚儿,杏仁糕,你我一同食用。”
日落月升三回,转眼便是三日光景没了影,次日便是君良的寿辰,只有司青这无上宫一隅最是清闲。
司青唤来长明,向他知会一声,她明日要出宴一回,听到这个重量消息,长明一始表示不信,他问司青:“他人的生辰您都没去,这难免听人微辞。”
自从司青成为主上的时候,便再没出现在任何的筵宴上,出宴的话也是隐藏身份,司青道:“许久没露露面了,本宫怕大家会忘了无上宫还有我这么个人,此番出宴,不过想与众人叙叙旧,熟络熟络。”
长明还是把一切都整顿地妥妥帖帖,君良寿宴是自早摆到晚的,司青与长明却是打算入夜才进宴,夜色朦胧,微光黯淡,是个浑水摸鱼的好时辰。
司青与长明拐了几道弯,终于远远听见一阵阵吵闹的嬉笑声,司青意欲快步,却及时被长明拉住,长明对她低声道:“主上,您许久没与人交情,可莫多说闲话,莫多出风头,多说多错,不说总无人给您挑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