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夜里挑灯，司青埋头看书文，一番心思却不在墨字上边，长明扣门来唤用饭，司青示意他进屋，放下简子，按了按额头，待长明将餐碟安置好，她才起身落座在桌案前。

司青举着著子，望着眼前的菜色，点了点其中两样：“照例，这两份留给以初。”

长明在旁垂首道是，就来将那两个菜收了下去，一刻钟后，司青放下著子：“给以初送吃的去罢。”

长明无奈地望着碗里还剩有一半的米饭，可依司青的话，只能都收下去。

这几日，也不知温以初与司青的关系这么越发地疏离，可两人在背地里，却不是真的对彼此漠然，每夜入寝之前，司青都要踱步去温以初的屋外，见他熄了灯，才肯回屋休息。

若温以初屋内的灯亮到太晚，总要差人去让温以初早些休息，莫看书看得太晚伤了眼睛。

二人即便没有见面，可司青的眼里却时时刻刻都有温以初的。

长明叹了一息，回头望了一眼已在案侧的司青，将残羹端了出去。

银烛燃到了底，“呼哧”了一声，灭了。

司青才举头怔怔看着案上升烟的烛火，忽然眼风了一阵明亮，她诧然望去，门口立着一个掌灯的男人，只是那脖颈太美，美的甚过天鹅的颈项，那清透白皙，让司青月禁不住感叹的叹息，暖色灯火拢在他所站的一方三寸地，他的身影虚虚渺渺，宛如夜间行走的鬼魅。

千殇怀里抱着一个物事在门外顿了好半响，发现司青并无排斥自己，便兀自走了进来：“千殇听说主上的案烛快要尽，就给您重掌了一盏来。”

司青轻轻“嗯”了一声。

千殇放下烛灯，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千殇知道主上这些日子忙，可总归再忙，也不能吃得太少。”

“千殇一直同本宫过着人的生活，怎就忘却了，我们根本就不用吃东西。”

千殇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涌动着一种说不清的情愫，许久，他就着司青坐下：“千殇无能，寻遍了四海八荒，虞姬的魂魄依旧没有找到。”

司青黯然垂下眼帘：“或许，本宫该欠她一辈子的。那些日，我还在仙界养着时，虞姬不知从哪采来了几许桂花枝，细细密密的桂花推在枝桠上，嫩黄的小花煞是可喜，和她一样。”

回忆——

司青这日瞧着身子骨已是好些，虞姬便提议去花苑走走，司青瞧瞧微亮的窗纸，正是拂晓时分：“师父走了么？”不知为何，她竟问出了这一句，上卿已经明媒正娶了她，她是上卿的妻，可不知为何，她总是下意识的唤她师父。

虞姬走到窗前，拿起一根木棍撑开窗户，伸出头左右看看：“走了。”

“那走吧。”

正值夏末，桂花还未开得繁密，香气淡淡，遇风则散，司青坐在一方石亭，看着虞姬在桂花树下嬉闹，她采了些桂花兜在袖口中，称道回去给她做桂花糕，司青不觉笑意便上了眼梢。

远处有一缕缕日光落在琉璃瓦上，仙宫渐渐忙碌起来，司青对桂花树下的虞姬唤了一声：“我们回去罢。”

走至半路，细柳惊叫一声，司青忙问：“怎么了？”

“小九那件薄披风呢？”

司青瞧了一眼自己的肩膀上，恍惚想到似是适才嫌得热了，脱下放在了石亭：“大约被我放在石亭吧，我们回去拿？”司青提议一声，便与虞姬往回走。

小径的拐角处，有些许嘈杂的声响，司青下意识拉着虞姬往一处树丛中躲去，一队浩浩荡荡的仙兵从眼前而过，有君良，有上卿。

这几日司青一直躲在殿中，生怕又一出门便遇上了上卿，一直躲到了立秋。近几日司青总深感心神不宁，还似乎嗜睡了些，却也并无多在意。

直到那天司青因连夜做了一件衣服，打算送给虞姬而疲惫过度晕去了，虞姬前来探了探脉，得到的结果却是：有喜了。

是夜，微凉，司青坐在矮桌前，紧紧捏起那瓶红花，指尖泛白。

“小九，你真的不要这个孩子了么？”虞姬坐到司青面前。

“他不该出现的，他是个错误，注定是活不了的，我只是在谁都不知道他的时候，将他送走。”

脸颊似有什么划过，司青抬手一抹，是泪：“小九，你早做定夺。”虞姬哭着说，司青第一次看到她哭，在司青眼中，她一直是个爱笑的姑娘。

司青伸出手握住虞姬的手：“两天，再多两天，两天后我就不要他了，两天就好。”

司青没有做过母亲，以后也不会有机会，所以，再多给她两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