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漆黑如墨色的夜晚，将军府的门前也是冷清的。吕伯窝在在门房那里哈气，红火的灯笼提在正门前。

将军府的主人已经带着将军府为数不多的下人去华府，整个将军府全是空了大半，但他沾了将军的光，也随谢大夫吃了顿好的。

他搓一搓泛红的鼻子，鼻尖除了冰凉还是冰凉。

还好有个火盆烧着，木炭正旺，火花噼里啪啦作响，但是暖意逐渐降下去了。

“该添添碳了。”吕伯佝偻着背，拾起铁铲，转身从小山般的碳堆里挑几块扔进盆里。

一串黑影，也在这转身的片刻滑进了将军府。

华府，依旧是彻夜的狂欢。

华祎嘴角挂笑，酒杯端起，遥对景占：“大将军还记得今日是何日？”

景占也是一阵密不透风：“攻入京城，可是今日？”

“将军好记性。”华琦急忙补上，他们谈话时刚吃了一口饭，为了插上这句嘴，还硬把饭吞下。他生怕错过这个展现的机会，虽然他不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不过将军既然说是，那么他自然是全力相信它的正确，“将军当年的威风，几乎立在眼前呢！”

景占被华琦打岔，也不知说什么好，攻城的日子，景占记得清楚，还有三天才到，没想到这样的结果，只好一笑。景占的笑容罕见，冉筮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更何况华祎和华琦。

华祎本来想说前些年的今日将军第一次来到琼城，借此话谈谈他们的同僚之情，如此便可顺水把女儿推出去。

可是华琦生生把计划打乱，他是有气却不敢发泄，只好顺着景占的思绪说下去：“那是，我给犬子讲了无数次，听说那日，前朝布下近二十万的兵守城，密密麻麻站在墙上，人挨着人，刀擦着刀。那守城的将领素有常胜之名。之前为前朝战百越，何等复杂地形和瘴气，他都还可以如利刃般划开一道生机。”

华祎讲起往日，不由回味般抚摸长须，他那时还是落魄书生，满心思是治国平家齐天下，没想到竟走到今日天地，谁是福还是祸……

华琦好奇心刚被父亲的一席话勾起，可见父亲一脸深思，自觉责任重大，即使脑海空荡荡，他也需要说下去，他对自己这种想法，生出一种感动。

但是说什么呢？华琦没有被这个问题难倒，他照着先前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东西，胡七杂八拼一个形状，他咳嗽一声，把注意都引到他身上，一连串的奉承脱口而出：“当然了，他遇上将军您可算是翻了八辈子的大霉。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如同天神附身，把那什么人打了个屁滚尿流……”

踩低捧高太过明显。冉筮皱眉，景占辛辛苦苦打下的城，如此说法，岂不是把景占的功绩也一同抹杀个干净。

华琦失了眼色，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突然一声响亮打嗝，把华祎都引了回去。

“我没，嗝，就是刚才，嗝……”华琦神色倒是泰然自若，一连几个响嗝，华祎脸都抬不起来。

华瑛捂着嘴笑了两声，她就是要给父亲找不痛快。华琦一吃生冷的东西便容易打嗝，她特地吩咐下人给他准备的饭要凉米饭，水要凉水。看到华琦这般丑态，她心里畅快了很多。

对景占此事无妨，可是对华祎这个想把女儿嫁给景占的人来说，这便是这个家教的耻辱。

他恨恨得瞪了一眼华夫人，声音低沉如耳语，狠辣如磨牙般：“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华夫人心里也是惊慌，儿子在她眼里素日都是极好的，但她没想到在这种大事上，他竟然能如此失态。

华祎，她了解，事后对儿子绝不会手下留情。她绞尽手帕，儿子还是那般模样，对未来的一切都毫无察觉。

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华夫人自知自己太过溺爱，可是她忍不住啊。她的手颤颤巍巍，始终拿不下主意来解围。

不能留下去了，再留下去，华祎是会把华琦给打死的。但是离开也显得不合礼数，哪有夫人和儿子一同离场的？

华祎受不了了，他以为华夫人能懂他的意思，他脸几乎是铁青的铜板：“犬子不胜酒力，夫人还是扶他下去吧。”

“滚”字就到了嘴边，华祎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华琦的嗝声渐渐弱了，华夫人也没脸去看自己的丈夫，带着他便从席下走了。

空荡荡的宴席上只剩下了四人。

华祎举杯愧道：“真是让将军看尽了笑话，还望将军海涵呐！”

“多虑了。”景占回复滴水不漏，目光依旧清明。

华祎点点头，时间过得太快，不过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个时辰便过去了。还剩下一个时辰，成败就在这个时辰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