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多(1 / 2)
我们两对于看到对方出现在此地,都十分诧异。我是被奚峥吩咐前来的,而修思说他也是被奚峥下旨请来,只是不知所为何事。我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奚峥对于戏耍我们这对旧时夫妻,还有浓厚的兴趣。
“你……”
“见过昭仪。”修思率先起身朝我行礼,这让我一顿,明明有那么多别后情怀,却在这短短“昭仪”两个字后哽住。我只得也向他行礼,口称陆使君,其后便不知道该往下说什么。
这安静颇有些令人尴尬,想起我们昔日的亲密无间,这种沉默就更让人难以忍耐。我微微打量修思,见他衣衫厚实,脸色却略显苍白,不由记起他的身体,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僵局:“陆使君……身体还好吗?”
他略微一愣,大概没想到我问这个,点了点头:“蒙昭仪挂念,臣很好。”
是啊,他生病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我那时还可对他说长道短,现在又以什么立场来关心他呢?这么一想,顿时又陷入了沉默。不过这一次的沉默之后,修思终于主动开口了。
“昭仪这样与臣见面,是否……不妥?”他见殿内除了我俩,四下无人,不禁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他方才是一直在担心我被人闲话吗?意识到这一点,我心头流过一丝暖意,摇了摇头:“奚峥既然刻意让我们见面,他心中必然早有成见,我若就此退去,不是白担了这个污名。”
修思听了我这自嘲的话,眉头皱了起来。踌躇半晌,他问了出来:“他……对你不好吗?”
那日宴会的情形,修思也看在眼里,想必心中该有结论。至于奚峥究竟对我好不好?奚峥肯定认为是很好的,可惜弱水三千,我只想取一瓢,于是无言地苦笑了笑,却也忍不住反问道:“……你和五妹还好吗?”
这两个问题放在一起看,真有些命运无常的意味。原本同床共枕的两人,此时一个是有夫之妇,另一个是有妇之夫,就算咫尺之隔,说话也这般小心翼翼。
“昭仪也知道了,”修思只是稍想了想,终究没有回避,诚实地回答了我,“公主性情文静,她与先夫尚有一女,稚龄可爱,我们……还好。”
果然,他这么温和的人,怎么会冷待妻子。只是“公主”……曾经这个称呼独是指我,而今已经换了别人。我心中五味杂陈,不禁撇过头去,不想自己的神情被修思看见,说的话已有些言不由衷:“那倒巧了,你也挺喜欢小孩子的。”
修思一时无语,又是片刻安静,忽听他叹了一口气:“看到她,我总是想起你,心里对她一直过意不去,可又不由自主……”
我愕然回头看去,修思垂下眼睛,表情已不是那么泰然自若:“如今见你似乎也并不安好,可我亦无能为力……竟是把该亲该护之人,全都辜负了。”
他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我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眉眼和身幸,心中升起股不敢确定的欣喜若狂,忍不住问道:“修思,你仍……爱我吗?”
“公主,”他终于不再称我昭仪,抬起眼眸对我微笑,和熙如旧,“根本从未断过,何谈‘仍’呢?”
根本从未断过?根本从未断过!
这一刻我再也抑制不住心悸,扑到他怀里,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抱紧了他。尽管曾经暗暗发誓不再做无谓的哭泣,可却止不住啜泣起来:“修思,我也是,我也是!”我也一直爱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爱你!
“修思,带我走吧!”思念的闸口一旦打开,狂涛骇浪般的妄想便向我的理智袭来,“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们一起逃走吧,没有公主,也没世家公子,我们到没有任何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好吗?好吗!”
原来,当初应承这和亲时所自以为是的坚强,早在见到修思的那一刻就分崩离析。我如何不知这要求自私至极,可想逃离一切的念头压倒了所有国家大义和修思的难处。
修思并没有立刻回答我,他搂着我的手渐渐收紧,轻轻颤抖起来。直到我几乎绝望之时,那与过去一般无二的温柔细语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