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糕(1 / 2)
玉姑姑老来体弱,抹把泪合上眼不再言语,只嘴角挂笑轻晃身下摇椅,嘴里哼吟,是不成调的旧曲童谣。
宋老爷见她不愿再说其他,言下又带驱赶之意,默无声在原地栖了好一会儿,待胃里难受停歇方缓慢起身,对玉姑姑行个辞别礼,失魂落魄地自顾自往院门外走去。
阿梨见状,附在玉姑姑耳边软语宽慰几句,点着小碎步双手压在裙边跑几步,到涂鹿二人身前低头道:“先生们跟我来。”
涂鹿和李怜南对视一眼,同时跟上。
出了院往块新地走去,四遭碧树擎天。涂鹿窥觑阿梨神色凝重紧跟宋锦书,未曾过多留意身后二人,便一闪身,利索捏住李怜南腕间。
李怜南手上一紧,面上微红。“干嘛!”他微愠轻吼。
“小九那个牌位还在吗?”涂鹿无心顾及他许多反常,只焦急道。
李怜南一愣,下意识将没被抓住的手向衣襟内探去,脱口回道:“在的,怎么了?”
“刚才那姑姑讲的你留意没?”
“哪个?”
“那个书生!”涂鹿压低声,凛若冰霜道,“他姓方!”
李怜南倒吸一口气。二人不约而同相视,从各自眼中读出三分惊色。
“师兄是说这牌位和那书生有关?”
“说不好,但总归这‘方’姓牌位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义庄,方书生又和宋敏敏关系甚密,甚至还为她残了两条腿,怕是确有极大怨气——只是不知他最后结局为何......”
“结局吗?”李怜南蹙眉低吟,“如玉姑姑所言,这书生和宋敏敏乃是君子之交,待字闺中的小姐怎会和青年男子有所私交?唯一说法便是这方书生乃是教她读书识字的文字先生。
“但瞧水镜中溯源......似是宋家人知宋敏敏产女,二话不说咬定是方书生同她日久生情,私相授受以致有了肌肤之亲,因此乱棍将他双腿打断。”
“不!事实不是这样!方书生是冤枉的,他从来没有动过宋敏敏,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涂鹿几要大呼。
“不错,玉姑姑身为侍婢却分明知晓真相,想来这个‘真相’在当时宋府应是人人都心知肚明,但却无人敢说——反是帮着主人一人一口唾沫活生生将他淹没,一人一根棍棒落井下石地落于他身上!”
涂鹿紧紧攥住李怜南手腕,眸光大绽:“小九,我想他应是死了的。”
“为何?”
“你知道,读书人心气都是高的,被一个家族的人按着头承认同自己学生通jian,又废了身子,人人唾弃漠视,一个身娇体弱的书生,还能活吗?”
涂鹿说完,二人一阵沉默不语。这时阿梨回过头道:“先生们,到老夫人院了!”
涂鹿一凛,抬头果见眼前院落修葺极好,日暖烟合春气重,应慕紫燕翩翩,绿荫庭院莺雀啼,偏睐杨花转。这院富贵,花鸟鱼虫皆有,植一方荷池,虫鸣深深。屋宅四角飞檐凌空,廊下隔二人开便系一佛家福袋,琉璃顶,琼花雕,似是三十年间从未败落。
阿梨引着二人行至棵老桂下,浓香扑鼻,根枝虬结粗壮。
玉姑姑说,这树生的好,是因为有尸身润养,如今看来,果是如此的。这是棵吃过人的树,啃过人肉,吸过人血,扎根在人肉上,再生百来年树中生出精怪都是极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