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自寻死路的小鬼(1 / 2)
李怜南心头一凛,跟着看去。黑灯瞎火里一张大床,床帐之前被宋老爷拉下,床里躺的,寂然无声的,是这宋家主母——宋夫人。
床帐微乎其微的一记抖动。李怜南僵着身子缓缓站起。
四根手指从帐里悄无声息地探出,是蓄着长甲,甲板圆润的贵妇人的手,一点一点伸出,手指不住小幅度弹动颤抖,像是不受控制,像想去抓住些什么。
最后扎着纱布的一只手整个笔直直朝向前方虚空抓去,但也只是这样五指大张,狠厉要抓的样子,却施了定身咒般杵在那儿。
“先生们,”宋老爷这时开口,“有什么事儿吗?”
他声音轻缓低哑,再正常不过的男人说话声,但那伸出的手掌却在他声音响起的那刻如遭雷击,剧烈一震,旋即随着他一句话讲完,一点点把大开的手指抓拢,攥住了依旧毫不犹豫地把指甲扎进皮肤里,力道之大迫得纱布下又渗出血意,伤口重裂。
有深仇大恨似的。李怜南想。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有个家伙不学好,上了尊夫人身了!”涂鹿看着那手,嘴角噙着笑,却是对宋老爷喊道。
“什么?!”宋老爷一惊,就要睁开眼。涂鹿重重哼一下,“你继续呆着别动,小场面罢了,让我先来审审这个魂!”
宋老爷顿一下,便敛声不再言语。
“出来。”涂鹿好脾气地说道。
那手不动。
“你不听话?”涂鹿眉一挑,“想我动手?我这一下下去,伤不着宋夫人,你这缕魂可得吃许多苦,不过你放心,打人不打脸,打你嘛......自也是的。”
说着,探手入袖,抽出一根黑红色两米来长棘条,棘条细长却浑身布满倒刺,看着就是极为普通的藤条,但他顺势轻轻往地上一抽,“啪”地脆响,挨着地的部分竟划出条火蛇,焰火似的小火花四溅开去,溅上地毯,直接烧出个黝黑**。
李怜南倒退一步,似是对这根滋滋作响的棘条颇为忌惮。
“还不出来?真不要好了?”
那手紧握着,疏而终于慢慢松开。涂鹿见他这般满意笑道:“是嘛,乖点就好。”
话音刚落!房内阴气大盛,浓黑煞气宛似盛积在碗中多年的黑墨,这时一股脑地泼出来势头极凶,须臾间整个房间便笼罩在一片腥黑之中!
“造反了!”涂鹿厉喝一声,棘条高甩,见漆黑中一条人影如同沼泽游鱼软若无骨地从床帐后迅猛跃出,周身包裹在腐臭黑气中直截了当往李怜南方向扑去!
涂鹿大怒,掌中红光暴起,一路噼里啪啦从握抓棘条之处传至末梢,紧接着甩起棘条过顶,蓄劲绕了两圈,低喝一下,夜色里一条红鞭咆哮着冲黑影而去,缠上其腰肢,黑影身子一坠,去势乍减。
涂鹿脚步打开,扎成个马步,往前踏一步左手跟着抓上棘条,一扯一拖,棘条收回,黑影被捆缚着向他撞来。
好家伙!还挺沉!
涂鹿身子一闪,黑影重重砸落在地上,索性脚下地面铺着层绒毯,不至于让宋夫人躯壳受损。
黑影困兽似的挣扎,不住抽搐发疯,腹部拱起又不知疼地狠狠用背一遍一遍地砸地,两条腿乱蹬乱踢。
这鬼魂,顶着宋夫人的脸,用着宋夫人的身子,果真不是自己的不知道心疼,一个劲地作践。
涂鹿皱着眉看她闹了片刻精力依旧旺盛,竟又开始拿头拱地,愈发不像话了!便俯**子,捏住她脸,熟料面前一张放大的宋夫人嘴歪眼斜的脸,口脂尽花,乱糟糟顶一个鸡窝头,忍了几下没忍住,在肚里狂笑不止,连连拍大腿:“这是有什么仇啊?也太糟蹋人?哈哈哈哈哈哈!”
“喂!”涂鹿憋着笑,硬掰正她脸让她看向自己,虽然她一双眼里眼白全无,黑洞洞一片,但毕竟生前不是个瞎子鬼,自是看得见的。
然而显然这鬼并不买涂鹿的帐,乃是个不服输,不惧强权的鬼!
她傻愣愣瞪着眼瞪了涂鹿一会儿,忽然张大了嘴,狗似的就要猛扑上去往他脸上狠狠咬去。
涂鹿吓得屁股一跌,堪堪用脚尖赶忙抵住她肩头,惊魂未定骂道:“你他妈的别不识好歹!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的脸也是你能碰的?!”
这鬼应是做鬼还不是太久,明显听得懂人话,吼底嗬嗬作响,当真狗似的皱了皱鼻子,也学着涂鹿样一屁股坐在毯上,仿佛刚才一脸凶样不过是吓吓他,达成目的了就溜。
涂鹿恨得牙痒痒,偏偏又打不了这身子,便愈发气了,只能嘴里过瘾咬牙道:“莫不是我招了只狗来?”
这鬼听见他说,抬起头冲他挑衅地龇牙。
“畜生!就差给老子竖中指了是不是!”
涂鹿一跃而起,抽出了捆在她腰上的棘条,扬起了在空中狠厉大声抽两下,指着她面门骂道:“你想死?”
鬼不龇牙了,极为认真地想一下,忽然趔趔趄趄地爬起。涂鹿挑眉,看她甚为生疏僵硬地一步步走过来,一步步靠近,终于走到他面前了,涂鹿低下头来谨慎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