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2)
带着从附近便利店买的一堆薯片饼干肉脯,梁桁迈着自信的步伐踏进了童景熠的办公室。他很会说人话,外形也不错,男人女人都看他顺眼。又带了吃的,几乎就可以将周边社畜全给拢到手里来了。
这样的为人处世态度,叫身后背着双肩包一脸学生样的童景熠,目瞪口呆。他总说梁桁油,但这评价主要是因为童景熠不想心甘情愿地直接夸,实际上他口中的“油”,跟嘲讽沾边的机会很少,纯属十分服气的那种夸。
“你差不多得了。”他捣捣梁桁的腰,“去找你同事呗。”
梁桁小声说:“这就赶我,还没呆够呢。”
童景熠脱下外套,坐到办公桌前,边开电脑边道:“十分钟后我们要开会,你愿意加入更好。”
“别了,我宁愿扛着机器上山,也不愿跟人面对面挤眼睛。”梁桁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个模样敦厚的白色保温杯,搁在桌上,“送你了。”
童景熠指着电脑屏幕旁,从余承芮那儿继承来的蓝色海豚图案小保温杯说:“我有啊。”
梁桁道:“你这人,看着挺时髦的,怎么一点儿也不赶潮流呢。”他拧开那杯子,一股糯香的味道窜出来,没等童景熠探脑袋看两眼,他又迅速拧紧了,继而悄悄说:“焖烧杯,有米有肉有南瓜,养胃。”
“那你也没必要跟做贼似的啊。”童景熠一脸不解,“我们这里上班能吃东西,规定比较松,没人会管的。”
梁桁恨铁不成钢,痛心道:“你傻不傻,这种东西,香味一出,全办公室人的眼里都冒红光,护食儿懂么?”
童景熠切一声,把那杯子藏进桌下的小木柜里,摇头晃脑道:“这种别样的自夸方式,我还是头一回见,可以。”
梁桁紧了紧领带,掌心抹着头发站直身体,像个小开。
“以后你会见识到我更多的好。”
童景熠从堆成山高的刊物中间,抽出一枚苍蝇拍,在空中挥了挥。
梁桁见状,拧着脖子说:“行,小白眼狼,你就这样吧,我走。”
童景熠贱兮兮一笑,把苍蝇拍胡乱地塞到了桌子缝里。
梁桁走出去的时候,不知是谁突然起哄喊了句:“跟小景熠咬什么耳朵呐?如胶似漆的!”
梁桁顺着对方的意思笑着回答:“讨论什么时间请喜酒呢!您可得随份子!”
对方连道:“噢哟客气客气,定了酒店吱一声!”
其余同事忍不住都笑了。梁桁便在这热热闹闹的笑声中,冲角落里抱头脸红的童景熠抛了个临别飞吻。
他自然不会跟这帮人说,自己是童景熠的男朋友,他还没张狂到那地步。但这种似真非假的玩笑开一开,好像又不会有人起疑,甚至会跟着闹。
人群就是如此。他见识过太多喜欢开这类玩笑的朋友,但要说起谁是同性恋,他们仍旧是无法接受的。很正常,又不正常,但无论何种反应,都值得理解,梁桁已经见怪不怪。
至于童景熠,他也差不多。毕竟,自家父母都没一个省油的灯,他可是积累了无数经验的过来人。只是,童景熠在脸皮的厚度上,远不及梁桁。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人能够掌握如此多的交际方式?为什么别人就能毫无障碍,自然而然地开启话题?这些问题的答案,童景熠已经放弃寻找了,他认命。何况,他觉得自己沟通能力差是差了点儿,但就像卢臣说的,能得到结果就行,介意方式做什么。
童景熠在开早会前,莫名其妙地苦恼了几分钟,又莫名其妙地靠着自我疏通,把这份苦恼给消解了,简直神清气爽。
“心情不错?”结束会议后,白
唯的对话气泡准时准点跳到了桌面上。
“你能不能别老是抖我屏幕?!很吓人!”
“因为你总是不看消息,所以才需要抖屏,这是为了更高效地工作。”
童景熠被这一本正经的说辞给劝服了,回道:“有事说事。”消息发过去后,可能觉得对方毕竟是个领导,这样粗暴不太友好,又配上微笑脸补充了三个字——“白主编。”
白主编浑身一抖,觉得那微笑脸哪里是微笑,分明是嘲笑,于是顺手将之前收藏起来的童景熠表情包丢了一枚过去,顺带附赠两份文档。
“什么东西?”
“你的表情包啊。”
“……我说文档,您能不能高效点儿?”
白唯在电脑前揉着鼻尖不住地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那个可能涉及你后半辈子人生道路的企划,认真看一看吧,不着急给答复。”
“……你确定要叛变了?”
白唯淡定回答:“是啊,拉上你一起,跳悬崖。”
童景熠撅了撅嘴,打开文档。
第一份是关于杂志社隔年夏天裁撤文字部门的详细计划;第二份,是新刊的工作排期跟团队构成。白唯十月跟他提的时候,这些还都在初步想法阶段,如今已经有了具体的行动周期。童景熠需要郑重当做大事来思考,这的确事关他后半辈子人生道路。
“景熠,校对稿再过一遍,看看有没问题。”隔板对面突然冒出同事的脑袋,童景熠手中鼠标一抖,立刻把文档给关掉了。
同事笑得挺猥琐:“怎么?看什么少儿不宜呢。”
童景熠冒着火,模棱两可地嚎:“哪有!”
“哈哈,看也没事儿啊,正常!”同事递来两沓纸,“顺便下期杂志线上宣传的视觉,这边上色初稿过来了,你提点儿意见。”
“哦。”童景熠接过东西,重新低下头,翻了几页稿纸后,很是无奈地仰起脸问:“你还想说什么啊。”
同事仍旧扒着隔板,眼中闪耀着探究的光芒:“那个梁桁,是你什么人?”
“不是我什么人,就工作认识的朋友。”童景熠眼睛眨也没眨地撒了个谎。
同事并不相信,“哪有跟合作方玩儿这么熟的人。”他躬**去,压低声音,“有对象吗?”
“什么?”
“女朋友啊,他有吗?”
童景熠瞅了对方一眼:“你要干嘛?你可是马上过三十九岁生日的已婚男性!”
同事猛拍了把他的肩膀,大笑道:“你们小年轻的想法真是弯弯绕。”他退回去重新拿了手机,给童景熠看照片,“我堂妹,博士毕业,高中数学老师,今年三十整,身体健康,父母双全,家庭幸福,有房有车,房是学区房,车子六十万。”
“嗯,条件真不错。”童景熠举起稿件,挡住越凑越近的那张脸。
同事“哎呀”一声,“你给介绍介绍,我妹配那个梁桁,你看怎么样?绰绰有余吧!”
童景熠腹诽,就算梁桁没读博,那好歹也是名校法学硕士,做摄像师都算半路出家,可人半路出家还能当领头羊呢,不比别的强?再说了,梁桁也有房有车,自己买的房,自己买的车。
他好整以暇道:“确实确实,你堂妹很优秀,要不介绍给我?”
“你?”同事咂着嘴摇头,“你们要是结了婚,我堂妹是当你老婆还是当你妈?要么当你弟的妈?”
童景熠托着腮从容不迫地拉开抽屉,从刚才梁桁倒进去的那堆小零食里摸了一包无糖南瓜软糕,拆开,地朝同事嘴里一塞,微笑道:“吃饱好干活。”
“你这也太小气了!”同事嚼着软糕,不依不饶,“见不见面无所谓的,给个联系方式就行,让他们自己去聊。”
童景熠只得说:“他有对象啊,谈着呢。”
“订婚没有?”
“……没有。”
“那没事的。”同事语出惊人,“给完嫁妆都有分手的,这连婚都没定,算不了什么。”
童景熠瞠目,他大张着嘴,半晌,才“哦”了一声,嘟嘟囔囔道:“那也不行啊……太不道德了,劝人家出轨么这不是。”
“什么?”同事仍旧在专注地咀嚼,并没有听清楚他的低语。
童景熠又丢了包零食过去,说:“没事,我看稿子了。”
“你看吧!咱们中午再聊!”同事缩回脑袋。
聊,聊个屁!童景熠怒气冲冲地将手中的稿件翻得哗啦作响。
中午下班点一到,他便抱着梁桁给焖的粥,匆匆躲休息室去了。吃完饭,才踏踏实实地将白唯发的东西给完整看了一遍。
虽然杂志社的刊物原本就是交替隔月出版,一本主打视觉,一本偏重文字,但编辑人员始终都在同一个团队里,界限不明显,谁行谁上,不行就去学。要求偶尔会比较严苛,但工作模式不刻板,交流时上下级界限并不明显,大家做事还算舒心。只是视觉部分,由于经验欠缺,专业人手不够,因此从一开始,杂志社就是跟外面的艺术团队在合作。贵是贵了些,但能够提供高于标准的服务,这个钱是值得的。
纸媒越来越难做,在这样的背景下,能有稳定的期刊不断发行,质量跟风格又有保证,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万幸杂志社坚持做下来了,读者群也算牢固。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内部大调整,童景熠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