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2)
余承芮被病房里的声音吵醒了,拽着童景熠的衣袖坐起来,睡眼朦胧地喊:“哥哥”。
“还睡不睡?”
余承芮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接着一脑袋趴到童景熠肩膀上,似乎又要睡过去。童景熠跟那男孩子的父母打了个招呼,顺势背起余承芮到走廊上去了。隔着一道房门,哭声没有传出来,他呼出口气,弯腰借助附近长椅的帮忙,把余承芮揽到怀里,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山风时时吹进来,泥土和植物的气息冲散医院里原本的味道,叫人身心放松。
呆坐一阵,童景熠不免觉得倦意四起,眼皮反复眨了几下,终于没能扛住,倚靠着身后微凉的墙壁睡着了。
孙逸阳提着挺大一个打包袋走上楼来,路过护士站时,被护士喊住,递了一床毯子。
孙逸阳道了谢,两手满满当当走到病房跟前,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纵是再不苟言笑,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童景熠虽然依旧抱着余承芮,可两人已经双双躺倒在长椅上了,半边身子耷拉在外,用特别扭曲的姿势熟睡着。他放下午餐,抖开毯子,但无论怎么规划,都无法把两人全盖到一张毯子里,又不好意思去找护士,只得进房间把那薄被抱出来,给其中一人扯了大半个被角,余下的部分被他给揣了起来。
童景熠这一觉睡得舒适极了,甚至美滋滋地做了个吹着空调烤灶火的好梦,就是身下的椅子太硌还特窄,每次要翻身,都仿佛躺在悬崖附近,得有专人给拉根绳儿拽着。可难免有拽不住的时候,他一个翻身就咕咕噜噜地滚到地上去了,耳边搭配几声隐隐约约的笑。
睁眼看,余承芮抱着餐盒吃得正香。
童景熠拍拍衣服爬起来,冷哼一声,“吃太多吐进医院好像很光荣似的,明天又要去牙医那儿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吧。”
余承芮半张脸埋进餐盒,瓮声瓮气道:“不吃饱怎么看医生呢。”
童景熠伸手抢过只剩一半汤水的餐盒,“这一顿,只能吃这么多。”
余承芮捏下黏在嘴角的饭粒,叹口气,深情而难舍地说:“我只有你了。”
童景熠掏出张纸巾迅速在余承芮手指上擦过,最后把那纸巾攒了攒,塞进了对方口袋里,又引来一阵吱哇乱叫。
旁边的孙逸阳默不作声帮忙收拾毛毯和薄被,不参与他们的打闹。
“你吃了吗?”童景熠按住余承芮乱动的双手,抬头问。
孙逸阳点点头:“你去病房还是在这儿?”
童景熠低声问:“那家人还在?”
孙逸阳探脑袋看了一眼,回答:“在。”
童景熠:“那不进去了。”
“为什么?”孙逸阳抱着毯子问。
“因为我太善良了。”童景熠故作严肃道。
孙逸阳无奈一笑,推门把被子放回去,后又将毯子还给了护士。
吃饭的时候,童景熠问孙逸阳要不要也去床上打个盹,孙逸阳摇头拒绝了。
“那待会儿犯困可别怪我,也不许告状。”童景熠专注地吸溜面条,两颊鼓鼓囊囊,孙逸阳哭笑不得。
“做什么?这表情,看起来很不服气啊。”
童景熠见余承芮眼馋,顺手用筷子挑了两根细面举起来,余承芮便像讨食的小狗一般,抓着他的手臂,伸脑袋去咬。
孙逸阳见状,无语至极。
这人竟然是他名义上的哥哥,实在是不甘心,也喊不出口……
“我妈说他们马上到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还在医院呆吗?”
童景熠喂余承芮又吃了几根面,自己喝了口面汤,把垃圾一股脑全塞进打包袋里,朝对面递手,打着饱嗝道:“谁没事儿来医院思考人生啊,我去结个账就走。”
孙逸阳接过那枚突如其来的垃圾袋,面上微微发愣,晃过神,童景熠已经自在悠闲地走了。
“我哥虽然看起来幼稚,但其实是个好人。”余承芮拍拍肚皮说,“他只是想跟你处好关系,但办法有点傻,你不要生气啊。”
孙逸阳扭头,对这位十岁男孩儿的前后变化感到震惊。不管是童景熠还是余承芮,他们身上都没有特别明显的年龄界限,大人不像大人,孩子不像孩子,但硬要说哪里有问题,又似乎不是这样,简直就是浑然天成的和谐架构。
丢掉垃圾,等童景熠结完账,三人一起走出了住院楼,在大门口的花坛附近等童晖他们过来。
童景熠嘴里叼一棵青草,百无聊赖地观察路对面的疗养别墅群,每一栋似乎都住着人,甚至有几家的大门口还停了跑车。他挨个数过去,有一辆在里头挺突兀,因为那似乎不是跑车,颜色还挺骚。
童景熠在身上摸了一阵儿,发现自己没背包,也没带眼镜盒,他推推身边正拿树叶跟孙逸阳玩儿拔河的余承芮,“你看看,对面儿,是不是有辆车特眼熟。”
余承芮头也不回道:“对面好像都是有钱人,咱们不认识有钱人啊。”
童景熠抓过他手里那把杨树叶子,往地上一撒,掰过他的脑袋道:“右前方,蓝色那车!”
余承芮抱怨了几句,跟随他说话的方向看过去,孙逸阳也好奇地跟着看。
“怎么样?能看清车牌号吗?”童景熠问他们。
“不能。”两人齐声回答。
“有灌木丛。”孙逸阳解释。
“但这个车,跟梁桁哥哥的好像。”余承芮道,“一模一样,他家里有人生病了?”
童景熠吐出嘴里的草:“这谁知道。”
余承芮行动力十足,立刻起身道:“那咱们过去看看,如果认识,就当探病。”
童景熠把人拽回来,“你忙活个什么劲,少去惹事情。”
余承芮只好靠在童景熠怀里,弯腰把散落一地的树叶捡起来,继续逼迫孙逸阳跟自己玩儿叶柄拔河的游戏。不过这回就不怎么专心了,拔一根,眼睛就要往远处瞟一瞟,一心两用,频频败阵。
“要不你休息休息?”孙逸阳瞅准机会问,“放松一下再继续,胜算更大。”
“不行!”余承芮转回脸,从兜里抓了把树叶塞给孙逸阳,“我绝对要赢过你。”
到底什么时候塞进去那么多树叶的啊,孙逸阳忍不住笑了。他总觉得跟自己玩儿游戏的不是余承芮,而是幼小版的童景熠,体验怪异得很。一想到过段时日,说不定还会有个更加小的孩子在自己身边出现,孙逸阳不由得悲从中来,暗暗叹气。
“有情况!”余承芮突然停下了手里拉扯叶柄的动作,反复去推身后打瞌睡的童景熠,“哥,有人出来了!”
“嗯?我看看。”童景熠眯起眼,拼命望向路对面,“哟,还真是他……”
不仅有梁桁,竟然连徐春阳也在,两人对身后跟出来的女孩子挥手,从隐约的手势看出来,大概是在让对方别送了。童景熠收回脑袋,托着腮思索是否要主动打招呼,但没能等下定决心,怀里的余承芮已经连蹦带跳地呼喊出声了。
“春阳阿姨!梁桁哥哥!”
对面的人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熟人,转身的动作明显不顺畅,但脸上的表情如何,童景熠是看不见的。他一动不动地坐着,不太想起身,意外的是,梁桁他们似乎也十分犹豫,一直站在车前说话,像是在商讨什么,徐春阳偶尔会抬头看过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撞见地下交易了呢。”童景熠低头嘟囔。
“他们好像过来了。”孙逸阳突然说,“我们要走吗?”
也走不到哪儿去,童景熠心想。
路不算很宽,但需要绕,梁桁他们转了挺大一个圈,才到医院门口。童景熠笑着整理衣服站起来,跟久未见面的徐春阳招手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