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金凌满月的时候，金麟台大摆宴席，宴请天下修士。就是因为这场满月宴，金凌失去了父母，江澄失去了姐姐。
虞昭言还记得那天在金子轩的灵堂，江厌离把金凌托付给她的时候对她说，仙门百家都去围剿乱葬岗了，她得去保护魏无羡。她这一走，就再也没能回来。
江澄从乱葬岗回来的时候，孑然一身。虞昭言把怀里的金凌递给他，他看了虞昭言一眼，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然后不能自已的跪在地上哭了起来，他对怀里的金凌说：“阿凌，我没有姐姐了，我只有你了。”金凌像是听懂了什么一样开始哇哇大哭。虞昭言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江厌离死了，魏无羡也死了，江澄所珍视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他。他也只是一个孩子啊，她不敢想象这个时候的江澄该有多难过多痛苦多无助。
“江澄……”虞昭言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该说些什么呢，江澄已经不是用一两句安慰的话就可以骗住的小孩子了。江澄声音哽咽的对她说：“虞昭言，你知道吗，我什么都没了，爹娘没了，姐姐也没了……我该怎么办，虞昭言，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在她眼里江澄好像在一点一点的变小，变成了小时候的江澄，他在向她求救，‘救救我好不好，我一个人撑不下去。’虞昭言蹲下来，缓缓抱住了江澄，她什么也没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是虞昭言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江澄，伪装下的江澄，会流眼泪的江澄，让人心疼的江澄。
金氏未来的宗主和夫人接连去世，整个金家都乱成一团，于是金凌被江澄和虞昭言带回了云梦。那时候金凌还小，因为虞昭言身上没有母亲的味道而整日整夜的哭，江澄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金凌哭闹，他就变得更加暴躁。虞昭言把小时候阿娘哄她睡觉的小调唱给金凌，其实对金凌这么大的小孩儿并不太管用，倒是江澄，他听了就会安静许多，那是眉山的小调，大抵是想起了虞夫人吧，虞昭言心里想。刚开始带孩子的时候，两个人都手足无措，就像江澄曾说的，两个都是孩子的人，根本不知道如何给人家当爹娘。渐渐的，虞昭言学会了如何哄金凌睡觉，如何逗他开心，摸清了金凌哭是因为饿了还是尿床，大概是女孩子身上都有的母性，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对小孩子的兴趣渐渐超过了对江澄的兴趣，不过，她要做一个好娘亲，也要做一个称职的女流氓。
“让我抱抱吧，”由于虞昭言实在是把金凌看得太紧了，现在江澄想抱一抱金凌已经需要用略带讨好的语气了，他双手摆好了抱孩子的姿势，虞昭言却没有把孩子给他，她眯着眼睛用打量的眼神看了他半天，江澄无奈道：“来啊。”虞昭言把金凌抱得更紧了些，说道：“不行。”“不行。”“不可以。”“一会儿给你。”这是江澄这几天听虞昭言说的最多的几句话。江澄不高兴的说道：“我是他舅舅，我抱抱他怎么了？”虞昭言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说道：“我还是他舅妈呢，你想抱金凌……那你夸夸我啊。”江澄一副‘你又开始了’的夭寿表情，明明是自己姐姐的孩子，江澄懒得同虞昭言争论，便措了措辞，开口道：“你……很好看。”虞昭言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只见江澄不为所动，虞昭言问道：“没啦？”江澄一脸‘你还想让我怎样’的表情，大方承认：“啊。”虞昭言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江澄，“江宗主，您敢不敢再多说几句？”江澄想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才又加了一句，
“……你……很好看，很……聪明。”
“好的，江宗主，你赢了。”
“……”
虞昭言突然明白了，江澄不是柳下惠，他是根本不了解女孩子在这个世间是多么美好的存在，因为不了解这一点，所以压根不想去讨好。她也明白了江澄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喜欢的人，就他这幅德行，会有女孩子愿意和他说话就怪了。虞昭言开始反思这么多年自己居然喜欢了一块会行走的榆木疙瘩。她刚把哄睡着了的金凌交给云袖，出了门就看见正皱着眉头监督门生练剑的江澄，她能感觉到，江澄的性子越来越暴躁了，虽然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并不明显，可是一旦听到有人提及与夷陵老祖魏无羡有关的事，他就变得非常可怕，江厌离去世以后得这半年多，江澄已经抓了二十几个使用夷陵老祖邪术的人，在莲花坞里严加拷问。世人盛传，三毒圣手恨死了魏无羡，也开始议论江澄是如何的手段强硬，冷厉阴鸷。虞昭言心疼江澄，好好的一个明朗少年怎么就一步步变成了这个样子。
江澄正出神呢，突然有两只拳头伸到了面前，虞昭言笑嘻嘻的说了一句，“猜。”江澄眉头紧锁，不知道虞昭言要搞什么名堂，拒绝道：“别闹了。”虞昭言又把两只拳头向他凑近了些，不依不饶道：“猜猜嘛，猜对有奖励。”江澄的目光又落回门生身上，略带嫌弃的说了句，“无聊。”虞昭言心里骂他不按套路出牌，却还是撒起娇来，“江澄哥哥，你就猜猜嘛……”江澄打了个哆嗦，虽然这已经不是虞昭言第一次这样撒娇了，可他还是觉得听起来十分瘆人，江澄朝她翻了个白眼，目光落在她的两个拳头上，他像识破了诡计一样问道：“不会两个手里都没有吧，”又抬手点了下虞昭言的右手，“这个。”虞昭言微微一笑，“猜对了！”她摊开江澄的左手，示意他接住自己手里的东西，然后她缓缓伸开了自己的右手，放在了江澄的手上，一脸坏笑的说道：“猜对了，我就是奖励。”江澄一愣，随后轻轻握住了虞昭言的手，虞昭言正纳闷江澄今天居然没有骂自己，撒娇的叫了一声，“江澄哥哥……”
“啊啊啊啊！疼！江宗主！疼！我再也不敢了！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