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同乐(1 / 2)
5 虽说还没诏告天下,但该知道的都知道骠骑将军家的长女此次回京所为何事。我已是树大招风,连家门都不敢出,她却撺掇我去那腌攒污秽之地,令人费解。
见我久久不答,珍月公主嗤笑道:“你拿突厥人给新兵练胆,自己的胆子就没练过吗?”
激将法只能唬住刚入伍的新兵蛋子,对老兵无效。哪怕突厥人在城下用不熟练的汉语骂我们的十八代祖宗,说不出城就不出城,一旦出城就要杀得他们屁滚尿流。
“别说是出去开开眼,就算是玩一玩又有何妨?我在那里遇到的贵女少说也有上百人,没有一个象你似的矫情。承恩侯府的大儿媳,御史中丞的三姨太,上州别驾的正妻……她们都是楚风馆的常客,照样把相公管得死死的,没人敢说半句闲话。老实跟你说吧,见过世面自然有你的好处,不会处处被我七哥拿捏,还能找着对付男人的法子……”
今上想要一举解决我们楚家与太子,给珍月公主铺路,而她却在破坏大计,两人看起来并不是一条心,是圣上改变了主意,还是我猜想有误?
珍月公主见我仍是无动于衷,粉面一沉:“看你是自己人,才带你去玩,没料到是个不识抬举的,难不成马上要嫁给太子便在我面前摆起谱来?哦,莫非你瞧不起我?你和那些酸腐文人一般假清高,以后就别怪我不客气!”
软硬兼施之后,她气呼呼地一扭蛮腰就走。
“等一等,我去!”我果断大叫一声,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她的手臂,学云姨娘嗲声嗲气地说,“奴家是第一次去,珍月公主可得要多带着点,别让我出了丑,让人瞧出我是个雏儿!”
“这就对了!”珍月公主转怒为喜,“楚风馆里的乐趣多着去了,保准你去了还想去。看你投缘才带着,换别人本公主才不理呢!”
我想好了,珍月公主想要毁了这桩婚事,我正可以如了她的愿。未来太子妃不俭点的罪名我们楚家倒能担得起,好过那些不知从何而起的滔天巨浪。
没有人要也不打紧,大不了我豁出去不嫁人了,阿爹和大哥二哥养我一辈子。
珍月公主乘的是普通的乌木绿篷马车,马车里有两顶帷帽,她分了一顶给我,笑道:“算你的运气好!”
帷帽蒙着黑色薄纱,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别人却看不清面目。
薄纱能卷起,可以仅遮住脸,也可以垂下覆盖全身。
珍月公主的私生活是公开的秘密,但是在门口就被老百姓看到了指指点点毕竟不大好看。为了怕我脸皮子薄,特地为我备下,想得很是周到。
“甚好。”在马车里我就把帷帽戴上,笑得抽筋的脸可以放松了,甚好。
站在门口,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有人迎了上来。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又高又壮,穿得花花绿绿。
他略微欠了欠身,压低声音说:“没长眼的奴才没认出马车来,竟然带公主走正门,还请恕罪。”
第一次到这种地方,第一次见到穿女装的男人,睁大了眼想要看清点,可那黑纱太碍事,只能隐隐绰绰看到他穿着打扮和京里的贵妇没有两样,一股刺鼻的胭脂香粉味传来。
“无妨。”珍月公主道,“我特地带湘莲姑娘来看看。”
她一开口就说出了我的名,饶是我早有准备,心还是跳了两跳。
“湘莲姑娘……”他大嚷了一声,又恍然大悟地捂住嘴,“这边有请,包您满意。”
大舅哥和妹夫携手游青楼或许有,但小姑带未来的嫂子逛楚风馆,盘古开天只怕还是头一遭,好难得他竟然没有大惊小怪的刨根问底,果然是个能办大事的。
淙淙的琴音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紫述熏香,只是越到里面光线越暗。大白天里窗帘都拉下,老远的距离才点着几盏玉勾连云纹灯,比萤火虫好不了多少。
我比队上的新兵蛋子还要好奇,恨不得将黑纱扯了看个一清二楚,却又象新兵蛋子一般躲在珍月公主身后,不敢乱说不敢乱动,只能竖起耳朵偷听。
变声期的鸭公嗓说着令人牙酸的情话,女声却是满不在乎的敷衍,接着一方委委屈屈似真似假地干嚎了两声,另一方立即豪爽地打赏,于是鸭公嗓破啼为笑,紧接着只听唧唧啾啾几声。
我有心多听点,可又不好意思走得太慢,有种入宝山空手归的惋惜。
很快人人都会知道我逛了楚风馆,可我却连人影也没看清,实在太冤枉了。
珍月公主轻车熟路地走在前面,出大堂,到了后院,那里是一个个雅间。老鸨推开一张门,珍月公主一进门就将帷帽摘了。
屋子里倒是很明亮,也不用点灯,窗户大开着,正对着一堵高墙,距离两丈左右,既能让阳光照进来,又不怕被人窥见。
象是某个千金小姐的闺房,布置得很雅致,只有脂粉气,没有风尘味。正中央两张美人榻,八个青衣童子跪在旁边。
“你何必还戴着这个?”珍月公主笑着不由分说摘下我的帷帽。
老鸨笑道:“湘莲姑娘是还有些怕生,多来几次就好了。”
我象是被人强行扒了衣裳,手心里捏着团火想揍人,也笑着说:“这就开始琢磨着拉客了,看来老板的生意不太好……”
一扭头我看清老鸨那张脸,在原野上粮草用光,不得不以死老鼠充饥的感觉又上来了,肚子一阵一阵地闹腾。
“那你就猜错了!”珍月公主坐到了美人榻上,四个男孩立即把她团团围住,按腿捶肩,其中还有一个贴心地把她头上最重的金镶玉华胜取下。
老鸨得意地说:“这会儿还是大白天,许多男男女女就忍不住了,等天黑后更热闹,我都要忙不过来。”
我好奇的毛病又发作了:“难道你的生意能好过百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