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摸摸（1 / 2）
小县城的警局当然不能跟立城的比，小警察还算客气地把几人带到审讯室，崔时穆四周看看，就像是简陋的小会议室，四面墙都斑驳不堪，有些还留着打架斗殴的痕迹，想必平时审讯的过程也一定非常激烈。
“你们在这儿坐会儿，那个，你是叫…崔时穆是吧？”小警察把崔时穆和崔耀文单独带到一个审讯室里，和气地说道，“崔先生，一会儿就有人来问话了，稍等哈，那个，你们喝点啥吗？”
崔时穆和崔耀文都不约而同地觉得面前这个小警察有点紧张，崔耀文更是摸不着头脑，这个小警察他认识，一直都负责这一片儿，平时就算他遵纪守法地也免不了被人盯着为难为难，今天突然这么客气，就好像黄鼠狼给鸡拜年似的，总会不自觉地往坏的方面想。
“时穆，这个人你认识吗？”等小警察给他俩倒了杯茶，关上锁环都要掉了的门时，崔耀文低声问道。
“不认识啊…我今天第一次见他，”崔时穆摇摇头，“我还以为是爸你认识他呢！”
“我确实认识，但…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崔耀文盯着眼前沾满茶垢的茶杯，耷拉着脑袋。
崔时穆最见不得他这样，把他手里的杯子挪到一边儿，强迫崔耀文看着他。
“爸，我跟你说，”崔时穆虽然是儿子，但开口的语气就像个历尽沧桑的老人似的，“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也知道这个小警察平时肯定为难你。”
“确实，你是做了错事儿，”崔时穆在心里自我调整了一下，尽量让自己显得很真诚，“而且事儿还不小，大到可能要跟着你一辈子…但做错事儿就是做错事儿了，你承担责任也是应该的，就算是这么被人围观翻旧账，我们也不能说人家什么…”
崔时穆越说，崔耀文的头就低得越狠，恨不得直接埋到脖子里面去。
“但是，”片刻后，崔时穆话锋一转，“这不代表我和我妈就会跟别人一样，对你心有芥蒂，怪你，甚至讨厌你…”
“因为…你是我父亲，我今天无论是好还是坏，都是因为有你在，”崔时穆突然想起刚把西瓜菠萝交到蒋轶贤手上的那晚，蒋轶贤对他说的那句让他始终摸不着头脑的话。
“因为他是你爸爸。”
“没人能告诉你原因，但是我懂你的感受。”
那晚，在他黑漆漆，被模糊了的五官下，蒋轶贤曾经这么告诉过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蒋轶贤会懂他的感受，但现在，他懂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崔时穆握住崔耀文的手，郑重地说道，“你要相信我们会跟着你一起承担，也会陪你承受这一切，你犯了错，就算波及到我，我也不会怪你的，但你要自己积极起来。”
崔耀文的头终于稍微抬起来了一些，他不敢直视崔时穆，只敢盯着儿子胸前几颗设计感很强的纽扣，听着他平稳真诚的声音。
“别再找茬儿故意让我们跟你闹矛盾了，你要非得用这样的方法来自我谴责的话，难受的是我妈，遭罪的是我，何必呢？”崔时穆说完后，把一旁的杯子又再放回崔耀文手里，等着父亲的下文。
“我…我知道，我毁了你们的生活，”都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崔时穆都快盯着崔耀文睡着了，崔耀文心虚又不确定的声音才传到崔时穆耳朵里，“尤其是你的，如果你不是我儿子，你根本都不用受这些委屈，你这么优秀，现在却…”
“诶呀别说这个了！”崔时穆摆手打断了崔耀文，“其实现在的活儿也挺好的…嗯…”
真的挺好的，遇到了好的人，也做了对的事儿。
“从那件事以后，我就觉得你和你妈都被我害了，你们还不如从此离我远远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才好，”崔耀文吹了吹杯子里飘着的劣质茶叶，也不管下头多脏了，喝了一口，“所以…我找你们茬儿，想赶你们走，别跟着我一起受委屈…”
“一个这么失败的父亲和丈夫，我根本没脸继续让你们留在我身边…”
“所以，你更得好好陪着我妈，好好看着你儿子天天工作多辛苦！”崔时穆玩笑似的打了崔耀文一巴掌，“没有你就没有我，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就让…你儿子多做点好事，算是帮你赔罪了吧！”
“我……你以后还真的能认我这个爸爸吗？”崔耀文似乎被说动了，终于抬起头来直视崔时穆。
“难道我还能给自己再找个爹？”崔时穆嬉皮笑脸地回答。
“那…你妈还愿意跟我过吗？”崔耀文又问道。
“这个…就得你自己去好好问了，”崔时穆没有直接给他肯定的答案，而是鼓励他自己去找庞玉茗说。
气氛可算不再紧绷绷的了，崔耀文的表情也终于缓和了一点。但父子俩之前闹别扭闹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突然说开了，难免有点不好意思。崔时穆左看看右看看的，心里既高兴又尴尬，盼着能赶紧有人进来，把该解决的都解决了，赶紧放他回家吃饭。
“怎么…这么久啊？”大概是崔耀文也觉得不太自在，随口一问，“咱们进来，都有快四十分钟了吧？”
“对啊…”崔时穆挠挠头，拍拍口袋，发现自己的警员证还在外套里，于是便猥猥琐琐地凑到门边，悄悄扭动把手，探了个头出去——
外头一片寂静，走廊里还有几只顽强的苍蝇飞来飞去。
“爸，你在里头待着啊，我出去瞅瞅…”崔时穆说着就想开溜。
“诶！你别瞎闹啊，你自己都是警察，这里可是警局，不能乱来的，”崔耀文却很紧张地拉住他。
“没事儿！我警员证还在身上呢！”崔时穆拍拍崔耀文让他放心，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
这个警局的构造并不复杂，拢共二层小楼，平时办理身份证之类的业务还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所以也没多少人。崔时穆记得刚刚上来的位置，先是偷偷绕过走廊尽头的热水器，准备随便看看哪个办公室有人的时候，却听到好像是刚刚那几个小痞子暴怒的声音。
“什么！？惹不起！？”崔时穆悄悄藏在墙根儿，透过小小的窗户边儿往里看去，刚刚和和气气地那个小警察，脱了警帽，正好生安抚着几个气到跳脚的小痞子，脸上堆着笑，而那几个小痞子却不买账，有一个甚至还站起身来指着小警察骂，口水喷得到处都会，“你再跟我说一遍！？那个老不正经的什么时候后台这么大了？我还不能惹他了！？”
“诶唷大哥你别吵了！这儿是警局啊，要是被人听到了，我这脸往哪里搁！”小警察也是无奈，摊着手，“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不是那个老不正经的，是他儿子！他儿子可有人保着呢，你要是惹了他准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