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为平冤(1 / 1)
日子还是这样过。从那天晚上起,他的身影就似乎从她窄小的世界里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原先若有若无在破庙前晃悠的乞丐。墨苏婉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离开前最后为她做的,只是如今既然道不同,便不相为谋了,是与不是,也不过过眼云烟一场空。
转眼又是寒冬腊月。临近除夕,家家洒扫门户,购置冬笋鱼肉,宰杀鸡鸭用以祭祀,喜庆的红灯笼也高高挂起。
这黯然空茫的一年过的迷迷糊糊,也说不清到底做了些什么,如今看到街上奔来跑去的孩子偷偷取了竹子烧得噼啪震天响用以模拟除夕夜的爆竹趣事,才有些迟钝地惊觉,一年真的快要过去了。过了年,她就十四岁了。希望来年能事事顺遂,至少……不要像今年这般了。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歇斯底里的情绪崩溃四散得几乎无处安放。就算现在身边没人陪着了,一个人也要过得高兴些。
怀着这样看似乐观的心理,墨苏婉也学着平常的人们那样,把破庙重新洒扫了一遍,然后,趁着天气晴朗去集市买了些除夕夜的吃食,在这几个月来央人好不容易倒饬出来的小厨房里忙活一整天。煮鱼没葱没姜,烧肉也没有酱料,她还是郑重对待每一个过程,甚至还有空闲将明早要吃的饺子都仔细和了面擀好包好。
除夕晚上,她把菜肴一盘一盘端上桌,昔日字帖都不肯好好临摹的大家小姐饭也会煮硬,菜更是焦黑一片没个卖相。她把空碗里都盛了饭,围了满满一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时那样对着虚空撒娇,祖父,婉婉饿了,可以吃了吗?
话音将将落地,又忍不住捂住脸,觉得自己好傻。跟傻子一样。
到了最后,还是对着一桌子菜继续啃馒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但她这小身板,能被降什么大任。来年啊……快些好起来吧。
……
“听说了没有?陈家和赵家的公子哥儿可真是了不得,混了几个不知哪个山旮旯里跑来参与殿试的小畜生,联合买通考官进场偷改考生卷子呢。”
“这不算什么。你们还记得一年前被诛灭全族的墨家吗?墨家长孙墨苏雎被查出殿试所填内容藏头,疑似窝藏谋逆造反之心,现在陛下可都摸清了,墨苏雎哪来的谋逆之心,就连那卷子都是那几个臭小子伪造的,因为嫉恨人家才华好相貌佳,乡试会试都轻轻松松拿了一甲,就陷害人家呢。”
“听闻陛下已经拿到了那张墨兄真正的卷子,所答内容可见是逸世之才。陛下一向惜才,见了此卷悲恸不已。要不是那几个畜生从中作梗,前三甲哪能轮得到他们!”
“唉,可怜了墨家人啊,听说就逃出来一个最小的孙女,现在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我见过墨家大公子一面,有一个放在心尖的名家妻子,人也沉稳得体,孩子也才两三岁,正常人怎么可能谋逆。要知道查出来了可是大罪。”
“都过去了。还提这些都快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做什么。陛下正值盛怒,那几个带头作乱的人可算踢到铁板了,本来抄家就可以了的事儿,似乎有人还在这上面浇了点油,如今啊,可就是斩头的大罪喽。也算活该,墨家人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
墨苏婉回到墨家已经是六天之后。 封条已经拆下,尸体也已经收拾妥当,地上墙上的血也都清洗了干净,东侧的腊梅也已经开花,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梅香。只是,无论现在的气息有多沁人心脾,她总感觉这里还留下了浓郁的血腥味,会混着花草清香袭入自己的鼻子。
昔日的家啊,沦落到如今让人只能故地重游一般。随即夜寻然的友人江秋庭又千里迢迢赶来,二话不说一把拉起她的袖子就往街上停着的马车里塞。她又惊又怒:“你做什么!如今贼人都已伏诛,你还想抓了我给你们陪葬吗!”
他说:“夜兄病重,想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