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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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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向迩当天的反应正中下怀,翌日,艾琳又搬来一堆全新的视频供他欣赏。为防只这一张大头照,向迩会看得烦腻,她还贴心地将向境之换了一张更加年轻的,大概是他在某部片子里的剧照,短发,胡子拉碴,眼神却深邃柔和,等屏幕支到眼前,恰好和向迩撞上。

预想中,静止的那几秒该是格外漫长的,时间被拆解成无数小点,密密麻麻地朝正面袭来。又该是因为这攻势过猛,导致向迩心怀了恐惧,从而不由自主地闭上眼,想要阻挡喉咙口那股强烈的作呕感。他实在不想再看这些,就把眼睛藏到手臂后面,最好的话连耳朵都要遮起来,屏足气把所有声响都排除在外,否则他原本就沉甸甸的心就要跟着那些呻吟一道摔进泥里。他不喜欢这样,也讨厌听这些声音,因此更要躲避。

但他忘记,自己此时到底只是艾琳的俘虏,他没办法,也不可能敌过她的强迫,就算要逃,那距离也只能用毫米来形容,比如这会儿,他就被掐住眼珠子,耸到屏幕前,一双瞳孔散成烟花,好像还往里头泼了浓浓的雾,别说能否看清楚向境之的面孔,在他眼底,连屏幕都折成了几百种色彩,仿佛一把尖针,刺破了每条血管,于是血流出来,甚至朝四方喷溅。

痛苦当头,向迩想挣扎,可他早没了多少力气,咬不住牙齿,咿咿呀呀的,伴着手铐敲击床杆的脆响,反倒像求饶。

艾琳按着他的后颈,不许他反抗,又哄叫着要他听话,别再乱动,同时兴奋瞧着视频里那场堪称原始野蛮的交l媾。她盯得入迷,嘴边涎水直流,人哆哆嗦嗦的,一边发抖一边笑,后来像陷了进去,作恶的手颤动两记,停住了,转而抓挠起被碎发覆盖的鬓角。她抓得很用力,看手劲是要把头发都揪落,起先只用一只手,之后两只,尖尖的指甲戳进肉里,没两分钟就剜下一小块肉来。

至于向迩,他终获解放,便趁势重新缩起身体,这次他抬起手肘挡在耳边,捂得严严实实,却总觉得还有阴风正穿过缝隙。他脑袋里空空荡荡,唯独一只巨大的爬虫在嗡嗡地叫,一口接一口地啃噬他仅剩的意识,使他没法指挥身体任何一个部位。他的手断掉了,腿也被锯掉,要是让半空的尘埃来看,他约莫只是一板方形的肉块,四角怎麽都磨不平,切口处还有血在流,声音又被阴风吃掉,所以无声无息的,他就死了,死后,尸体被身下几块架成床的木板吸走,倒真是来这一趟,走得彻底,又偏偏走得不干净。

他知道的,自己正在死去。

就这时,艾琳仍拿双手用力挠着鬓角,她把头发搅乱,黑黢黢的发间掉出好几只虫,有的直坠在地,有的顽强攀住她的裙摆,挣扎着往上爬,然后埋进她胸口,藏进她唇缝,或是更聪明些,钻进她的耳道。她怀疑那些爬虫绝大多数都往自己的嘴唇和耳道里去了,所以她每喊一声,看似很有劲,其实都说不出,也听不到,但她知道自己在说:“好疼,好痒,疼,疼。”

至此,她的感受永远是疼比痒更多。

短短时间内,鬓角缺了一块,她试图停下,可没两秒又忍不住去抓。那些细碎的头发被她拽得纷扬下落,发根断了半截,毛孔突张,黏上空气更是痒得要命,她一个人没有第三只手,就来求向迩帮忙,一颗脑袋在他身上滚了又滚,他却一动不动。她渴求得近乎要死,忽然发现床脚有块尖锐的刺棱,伸着脑袋在那挨一下,滋味爽得她浑身发麻,于是就有了第二下,第三下。

她真叫那阵爽快从头贯到了脚,整个人变得很软,化成颗种子,涎水和鼻涕混成泥土,把她包裹着堵住,塞进地底下,她没有窒息,却是被淹死,尸体浮在泥土当中,腐烂了。

到这时候,她就再不觉得疼和痒。她腐烂了。

向迩始终捂着头,他没有听到哐当的声响

,感受不到铁架床摇晃欲裂,他是条被拔光鳞片的金鱼,在浑浊的污水里翕动鱼鳃。

突然,远方有两声响。他停住动作,凝神听一会儿,挪开手臂,撑起上半身更努力地靠近,又打开嘴巴,那束光从耳朵溜到舌尖,又从舌尖跳进眼眶,于是他看清——原来是艾琳。她掀着裙摆逃跑,先前站定的位置躺着一块碎裂的屏幕。

向迩松气,为那场交l媾的戛然而止感到庆幸,他想,至少这回自己不必再等到“爸爸”射l精。

事情发展到这儿,慢慢变得很奇怪。

之后的时间里,向迩或快或慢地数着拍子,他以“六十”为节点,一个“六十”是一分钟,六十个“六十”则是一小时。但他后来细想,觉得自己的估算可能严重有误,将二十个钟头勉强凑整成了一天。他数着数着,嘴巴变得很渴,但艾琳自那天爬上楼,就再没有下来。他想喝水,奈何嘴唇够不到水杯,身上裤子湿了干,干了又湿,脏兮兮的皱成一团,根本不能看,更别提身上的酸味,和粘着头皮的虱子。他甚至幻想,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这具身体极有可能已经开始溃烂,这溃烂的速度有时快,有时慢,因而他也跟着紧张或坦然,不过好像不再恐惧。

日子不知疲倦地往前爬行,不知到了哪一天,哪一点,向迩猛地从梦中惊醒,并久违地感到疼痛。就这一会儿,他发现原来自己的手脚并没有脱离躯干。这是件好事,他苦中作乐地想,不去管受伤程度,好歹还连着。

也就在这时候,艾琳回来了。

向迩没有看她,事实上他动不能动,在她走到床边的时候,最后一滴为欣喜而爆发的尿液穿过床板,掉在地上,隐约传来一声回响。他紧闭着眼,呼吸道挤成狭窄的针线孔,每喘口气都得嘴巴配合才能完成,因为这样,他没有第一时间闻见那股熟悉的香味,他现在什麽都顾不着了,只像条干死的鱼似的张着嘴,想要喝水。可当他真沾上了,却动不了,嘴巴和舌头都僵着,兜不住半点,一口水呛进一些,但大多数都顺着嘴角淌到两边。他也没法咽下去,嗓子很疼,一时间没法接受这口突如其来的甘霖。

艾琳盯着他,忽然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小声说:“你看看我。”

向迩闭一闭眼,又撑开,是眼珠太疼。

艾琳又说:“你看看我。”

“别动我,”他从嗓眼里挤出音来,重复道,“别动我。”

艾琳不管不顾,自言自语道:“我想到了,我知道该用什麽方法能让你跟我走了……你不要怕,这个一点儿都不痛,打完这个,你会觉得很快乐,好像飞起来,飞在好高好高的地方,到那时候,你就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快乐。很快,一点都不疼。”

向迩挣扎:“滚,滚开。”

“很快,不会痛的,”她取出针管,抖着手按住他的胳膊,喃喃着,“很快。”

危机临头,向迩重拾些斗志,趁艾琳弯着腰捏住自己手肘,即将把针头扎进皮肤的时候,他猛地抬头一撞,清脆的一声骨裂,她躲闪不及,倒退数步,立时鼻血狂喷。

“滚开,”向迩剧烈喘息,同时以侧脸飞快扫下那支注射器,伤口处溅出两滴血珠子,他一边默默希望她至少保证针筒干净,一边转过身体,将注射器藏进后背,接着又说一遍,“滚开,别动我。”

这一撞的威力非同小可,艾琳鼻血止不住,不少沾在嘴角和脸颊边,前襟也红通通的,领口下拉,露出一大片青紫痕迹,还有鞭痕。如果说那些东抹西涂的鲜血,要她看上去仿佛才吃过了一个活人,那麽那些痕迹,就像是她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性l事,恐怕到这时候也没有脱离那飘飘然的状态。

和向迩的警惕截然相反,艾琳半

点都不在意,仍旧面上挂笑,兴奋得不得了,声调上扬道:“好嘛,不打了不打了。你看你,要是像这样和我说说话,我就不会给你打那个了,对不对,你们都不喜欢它的,真奇怪,它明明让人觉得很快乐。为什麽不要呢,真奇怪,谁不喜欢快乐呢。”

向迩舔走嘴角一点湿润,是水:“别动我。”

“我知道了,我不会动你的,你一句话要说多少遍?”艾琳嗔他,接着掀起裙摆擦鼻子,向迩只是随便一瞥,却登时愣住,以为是自己眼花,等她过会儿放下,还像沉浸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中茫然失措。

艾琳往前走两步,被他激烈的动作打断,她面露委屈:“我说过我不会动你的。”

向迩嘴唇蠕动,难以启齿:“你是……你是男人?”

艾琳问:“什麽?”

他艰难重复:“你是男人?”

她有样学样地反问:“男人?”

艾琳,错了,向迩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甚至怀疑眼前这人和自己从前听说的,以及前两天在这儿的艾琳并不是同一人,他们或许只是长得相像,是双胞胎,这都有可能。千万种猜测里,唯独一个最荒谬:根本没有所谓双胞胎,艾琳是男人,这些天囚禁他、羞辱他、折磨他的,从来都是一个男人。

那人盯着他,依然笑得羞怯:“你胡说,看,我穿着裙子,我是女人。”

向迩牙齿碰撞,响声尖锐:“你不是,你有阴l茎,你是男人。”

“有这个就是男人吗?”对方歪着头问,像是很好奇,转转眼珠,接着再次撩起裙角。

事实证明,向迩没有看错。那人没有穿内裤,下半身光裸,腿间那器物幼嫩得可怜,却是孩童大小,和他成人的身体对比鲜明。随他为展示器物而张开腿,他的大l腿l内l侧突然淌下一串粘l液,他拿手指蘸取一点,放进嘴里吮一吮,过会儿吐着舌头说好腥。

向迩别过头,强忍着恶心,问道:“你是艾琳?”

那人点头:“我是啊。”

向迩:“你明明是男人,为什麽会装作女人?”

他说:“我一直是女人。”

向迩:“你是异装癖?”

他好奇:“什麽是异装癖?”

向迩没有理会:“你从小就这样?”

他嗯着:“我会穿裙子,很漂亮的裙子,像这样,你说的这东西就不会露出来。你也有这个,我看到了,它和我的一样,会翘起来。我每次给你打针,那个东西都会翘起来。”

向迩以为这荒唐:“……你现在不清醒。”

对方撅嘴:“我很清醒。”

他吞一吞口水,直接道:“你在吸l毒。”

难怪他周身总弥漫着一股香味,而且经久不散,向迩起先有所怀疑,但不敢确定,现如今看来他就是一个瘾君子,还痴呆自恋,恐怕连脑子都不清楚。

“毒,那个能让人快乐的东西?原来你知道。这是新的量,我前两天和别人换来的……对了,你说这东西对吗,我就是拿这里换的,他说要吃我这里,”他指着下l身,笑起来,“要我打完那个就吃,感觉很舒服,我就同意了。你要试一试吗?”

“你是男人,还在吸l毒,”向迩说,“所以,你之前说的那些,其实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他摇头。

“可你没有告诉我,告诉我你是男人。”

“我不是男人!”

向迩后背心一沉,本来思绪混乱,口不择言,这下无意压到那支注射器,他浑身一震,立即清醒了。他想谁管你是男是女,左右和我也没

关系,便再懒得和这人争执下去:“随便你是谁。我很累了,想休息。”

“那你休息嘛。”

“你别在这儿,我不习惯有人在旁边。”

那人笑他害羞,走前特意凑上前在他颊边细嗅一阵,以鼻尖贴着颧骨。向迩被冰凉的触感惊得缩了一缩,其实是害怕后背的注射器会被发现,他想动又不敢动,梗着口气硬憋许久,终于听到对方离开的脚步声。

几乎是木盖子合上的同一时间,他嚯地睁开眼,在漆黑中拼命挪动身体,把注射器抵出来,低头拿嘴叼着,又拼命耸起上半身,将东西递到手心。不知是否因为自己对形势多了两分把握,他居然觉得身体轻松不少,生理情况没法改变,至少斗志恢复了些,他不断安慰自己:天无绝人之路,他还这麽年轻,还有大把的事没有做,无论如何,自己总要活着出去。这麽一想,鲜血淋漓的双手也有了点气力。

他咬着牙把针头拔出来,细细的一根,捏着没什麽实感,至于针管则随意往地上一丢,哪管里头装着的究竟是什麽“好东西”,总之和那“艾琳”一样都可怕至极。为保清醒,向迩吞咽一口后拿头撞了几下床板,片刻晕乎后,果真镇定许多,他小心捏着那根针头,摸索着塞进钥匙孔。

那针头实在太细,而且人在黑暗难视物,向迩每手滑一次就停一会儿,同时细心听着楼上动静,一旦有异样,就会立刻停下动作,等情况再次稳定才继续。试过几次没能成功,他汗得几乎捏不住针头,好多次手指麻木,捏不住东西,总以为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弄丢了针,吓得他直发冷汗,万幸发现只是虚惊一场。如此,人就在绝望和希望中反复横跳。

没有心思计较究竟尝试了多久,又失败了多少回,就在他近乎快要放弃的时候,一声细微的咔哒,像声号角,照着心口就是嗡地一下。

成功了。

双手解放,他缓慢撑起身体,顾不得手腕疼得人直发抖,他先顺着膝盖试探地往下摸,虽然触觉迟钝,但他确实碰着那条伤腿,有块木板固定着,然后是厚重的绷带,他半天没摸到皮肤,后来捻捻指尖,黏糊糊的,大概都是血。

如果说腿还能动,逃跑几率就能翻倍,但看现在这个情况,他不敢随意下床走动,生怕那小变态想起下来看看,到时别说有没有时间伪装成双手被继续拷着的模样,他可能连床都没挨着就会被抓包。因此,向迩只敢小幅度活动,他坐起身,先端起水喝了它小半杯,接着将两腿慢慢放下地。

不出他所料,一条腿重伤麻木,根本使不上劲,另一条似乎要好些。不论这腿究竟能不能跑,就现在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要方便太多,他原先生怕自己的两条腿都不能动,现在虽然算不得柳暗花明,但好歹还没有到穷途末路。无声拍拍胸口,他给自己打气,试着撑住床站起身,绕着床沿走两步,又紧接着因为发麻肿胀的单腿被迫停下,一阵要命的酥麻感从脚底板起,直冲脑门,向迩头皮发麻,竭力克制,最后仍是没忍住,呻吟一声。

这时,他头顶地板突然传来凌乱的踩踏声,听来乒铃乓啷的,偶尔在左或在右,有时有两边一道响,于是向迩猜测,上面应该不止一个人。

他不知道楼上发生什麽事,但还是提前将两腿重新扛回床上。刚安置妥当,他脑袋一嗡,下意识缩起脖子,拿手捂住耳朵,神情痛苦地想阻挡那阵剧烈的耳鸣,他恍惚中好像回到那个陌生的夜晚,也是这样一声响,没有时间留给他思考,他几乎能感受到那颗子弹贴着自己面颊而过,然后以沉闷的声响剖开肉,就这麽将他的腿打穿。

枪声。

枪声?

向迩拿手腕在脸边一抹,回过神,以保证刚才那声“砰”确确实实就是枪声。

所以是谁开了枪,或者杀了谁,谁死了。这些问题他一概没法回答,怔忪间,好像有脚步声正往这来,他汗毛一竖,立刻卧倒,重新戴上手铐,缺口挡在床头的视线盲点,又用小拇指死死抵住。

木盖子被打开,向迩的一颗心几乎吊到了嗓眼。

但熟悉的声音没有出现,反而传来一通沉重的拍打声。向迩慢慢直起身,趁着光往台阶那儿望去,面上波澜不显,胸口却悬起一面巨大的阴影——那男人拖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下楼来,还差三阶的位置,他转换方向,往上走几阶,然后抬脚一踹,那尸体便咕咚咕咚地滚落,最后摊在地上,正好是仰躺的姿势。

木盖子没关,向迩趁着光,看到那死者死状凄惨,是额头被开了个洞,当场毙命。好笑的是他下半身赤裸,性l器蜷在浓密的黑须间,周围沾着星星点点的粘l液。

可能是察觉到向迩的呼吸频率不比平常,那男人原想拖住尸体右脚的动作一停,歪头问着:“你没睡?”

向迩极力保持冷静:“被你吵醒了。你在干什麽?”

那人说:“解决一个人。他很不听话,所以我给了他一点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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