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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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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迩在被囚困的第二天发现古怪,他时常昏睡,梦境诡谲多变,但通常是他惊醒后大脑一片空白,要想回忆那梦境,除却抽搐的手脚让他不得不停止思索,还有一阵接一阵强烈的呕吐欲望,让他一张嘴就像往身体里灌进许多隐形的气体,一旦他呼吸,那气体就膨胀,接着他就飘起来,胸口和肚皮都变得膨隆,而人浑浑噩噩,仿佛被某种漂浮物裹着。

至于艾琳,她并不常出现,甚至在头两天,她统共只现过三四次面,而且每回都穿着漂亮的白裙子,手里端着一碗浑浊的水,咕咚咕咚地倾倒进铁架床边的水杯里,又因为两容器的口径大小实在相差悬殊,往往是她倒出一半,那细颈水杯还没注满四分之一。一到这时候她就会格外害羞地笑,把掉到耳边的碎发往耳后别,还小心翼翼地防止自己那“第三只眼睛”露出一点。她像是很怕和向迩对视,因此每趟都不会抬头,即便听向迩喊她,或主动抛出橄榄枝,表示想和她聊一聊,她都摇摇头,细声细气地说她很忙,等她忙完就好,到时他们再聊。

向迩听不明白她说的什麽鬼话,那些倒不进杯口的水就像他即将耗尽的耐心,他在无尽的沉默和无望的等待中极力维持最后一丝自尊,以面对普通朋友的口吻提出“我们谈谈”,但显然,艾琳并不需要,她仍旧要他再多等一等,很快就好。

然而,一天过去,两天过去,没人知道她的“等一等”究竟是多久,与之相对应的,向迩为了活着,必须每天像条殷勤的狗那样低头舔水,以润湿干涸发涩的舌尖。他感受不到被囚禁的愤怒,手腕的磨痕和腿部的枪伤也没有叫他感到疼痛,在意识混乱的时候,他甚至有过“就这样等下去”的念头,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看艾琳意思大概不是想要他一死了之,既然逃不脱,干脆就耗着,就耗到她终于发现这一切都无趣透了,或者干脆耗到他失血过多,休克而死。但在思绪清明的时候,他又总是想尽一切办法逃离,奈何四周可供他施展的工具实在有限,加上双腿麻痹,手腕被拷,他有时觉得自己仿佛只有脖颈及胸口那部分尚有知觉,其余部位动不能动,只得放弃。

然而,这都算不上真正的痛苦。一场突如其来的囚禁,折磨的并非他的身体,而是他为此紧绷不得松懈的神经,这点在失禁的第一晚,向迩就明白了。他蜷缩在那儿,铃l口涩痛,裤子滴滴答答地淌着腥黄的尿液,下半身仿佛被好几层温暖的云所包裹。全身打着尿颤的同时,他摸到地尽头,那地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团团的乌云,他拨不开,就要在一阵战栗中死去。

但那也没什麽不同,他仍旧活着,逃不了,更死不成,日子仍在一天天地过着,没有人来救他。

到第三天傍晚,向迩发现腕部被手铐勒得要见血肉,因此特意扛着睡意等待艾琳下来。他倒没想过能借题发挥,而只想要她先给这地方上些药,以防他躺着躺着,某天醒来发现手臂和手掌互相脱离。没了手,是很影响职业生涯的,他想着。但奇怪的是,在这种惨状下,他没有感到任何疼痛,起先他以为那是自己被绑得太久,痛觉迟缓,还特意挪动手腕,拿伤口在床头磨一磨,确实能听到手铐晃动和血肉互相挤压的声音,但也确实,他没有丝毫痛觉。

毫无时间概念,向迩按照前两天自己的作息,猜测到了凌晨时分,地下室的木盖子果然传来被打开的声响。他看到一些模糊的光从那出口处透来,也许是心理作用,他还闻到一股馥郁的香味,有点像奶香,又有点像桂花,等艾琳凑近了,他确定是她身上的味道。

随着木盖子重新关闭,向迩再次陷入漆黑,但能听见床边水杯被踢开而发出当啷一声,他攒足力气想开口,却感到有双手掰住了自己的胯部,一寸寸往上挪动,又接着往下抚摸。他正茫然,随之听到两声又深又长的抽气——艾琳深

埋着头,在嗅他的下l体。

像是嗅闻着夏日清晨的微风,艾琳被那股腥臊的尿味吸引,她情难自禁,双手微微打抖,鼻尖几乎贴住那根沉睡的物什,嗅一会儿,又接着向下,紧贴脏兮兮的裤管,最后来到泛着浓重血腥气的伤口边。

向迩腿部这伤的来源有二,先是最初那场小车祸,后来是她对准房间窗口打的那一枪。她原本不想伤他,枪口对准的只是一楼的警报器,只是她枪法太差,又偏偏走运,等爬进别墅房间,要将人按进轮椅才发现,自己居然命中了他的小腿。

因为幼时常会自伤,她学过些许急救方式,这伤口于她而言只算得上轻伤,但又不能让他痊愈,因此她每天就靠简单的止血绷带和木板替他捆着,然后替他注射一记止痛针。

今晚依旧如此,她将早早准备完毕的针管取来,也不记得那是多少毫克,注射前低头亲一亲他的小腿,拿口水润湿了,预备欢天喜地地将针头扎进去。

“滚开!”向迩突然出声,他嗓音嘶哑,握紧双手带着下半身挣扎,针头刚刺进一毫米,被他躲开了,顶部沾着一点血迹,他又喊,“滚开!”

艾琳眨眨眼,依然细声细气的:“我在帮你。”

“你不是帮我,这根本不是帮我,”向迩喘息着,一时充血的大脑让他变得语无伦次,“你要给我注射什麽,致幻剂,还是毒l品?”

“只是一点吗啡。”

“吗啡,前两天都是?”

“是,我每晚都给你一点。”

“一点,”向迩觉得荒唐,“你确定只是一点?我这几天的生理异常就因为你的‘一点’?”

“我不想你痛苦。”

“不想我痛苦,你就该解开手铐,我们像朋友一样面对面,这才能让我真正不痛苦。”

艾琳却摇摇头:“这不是个好方法。”

“那你想做什麽?”

“就这样,我替你减轻痛苦,你如果想和我说话,我可以在这里陪你,我们这样也可以交谈,”言至此,她添上一句,“总之你是跑不掉的,这里连我都不知道是什麽地方。”

“你为什麽带我来这儿?”

“我说了,我在救你。”

向迩无言以对,一边奋力往上缩起麻木的下l半身,一边闭眼道:“可你现在做的无异于在拉我去死。”

艾琳蓦然激动:“我没有!我只是在救你,我不想你痛苦,所以给你打止痛针。你看,你每次打了这个针就会睡得很舒服,你感受不到痛啊,不是吗?”

“你想让我上瘾?这不过是比起其他毒l品更缓慢些的上瘾。”

“为什麽不可以?人不是快乐就好麽,这不是你说的吗?”

向迩睁眼:“我说的?”

艾琳努力点头,摇得一颗脑袋立即要从脖子切口上落下来:“你说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见过,”向迩拼命搜刮脑海里的记忆,可他越想,面前这张脸孔就越模糊,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中,他还是没有想起自己究竟在哪儿见过她,“我有些记不清楚,但是你可以告诉我,我是什麽时候对你说过这句话。你坐下来,我们聊一聊,好吗?我想和你说说话。”

艾琳像是很惊喜,结巴着问:“你想,你想和我说说话?”

“对,我们就当普通的聊天,我想了解你,我们也有重合的过去,对吗,不过是我不记得了,”向迩竭力保持镇静,将音量压低了,同时勒紧双手,以疼痛刺激头脑清醒,“而且你看,我现在很正常,没有感到疼痛,所以我不需要打吗啡。”

艾琳懵懂:“是这样吗?”

向迩说:“是啊,我不会骗你的。”

她轻轻地啊一声,将那注射器放到身边,然后局促而羞涩地拉拉裙角,摸着床沿坐下:“我们见过好多次的,有小时候的,还有长大了,在学校碰见的。”

“小时候?”向迩诧然,“我们小时候见过?”

“是呀,”她雀跃道,又很快落寞,“但是你不记得了。”

“多小的时候?”

“啊?”

“碰面那次,我们那时候多小,几岁了?”

“几岁了……”艾琳隔着头发,按住前额的第三只眼睛,呢喃着重复,但到最后也没想起那是几岁,因而她羞愧地垂下头,“我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你比照片里的凳子要高一些,比桌子矮,还比,还比……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照片?”

“照片。”

“你见到的我是照片?”

她点点头:“照片。你拍得很好看,但是那个男人真恶心,所以我帮你把他截走了,这样,每次都是我们面对面,没有他。”

向迩福至心灵:“你说的是我爸爸?”

“他不是你爸爸!”艾琳面孔扭曲,原本放在腿面的双手紧握成拳,继而有节奏地狠击着膝头,“他是有目的的,他会把你绑起来,把你关进密室里……不对,他要杀了你,他们都要杀了你。”

“你在说什麽?”

“他要杀了你,你不是他的孩子,他要把你关起来,然后杀了你!”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爸爸怎麽会杀了我?”

“他会的,因为他想治疗你,他觉得你生病了,生病要治,所以就把你关起来,关在一个空房间。你要求饶,这样你就能被放出去,还要听话,不然又会被关进去的。”

向迩模糊窥到一些内意,却仍旧道:“我听不明白。”

艾琳口吻激烈:“你不能逃跑。否则,否则他们会拿东西在你身上每个地方捅一刀,尤其这里,他们说多捅几刀就会好,都是假的。”

“心脏?”

她大力点头,沉默一阵,又带着微微的笑意,狡猾道:“这个时候,你只要假装听他们的话,记得他们要你做的所有事,就不会再被捅刀子了。”

向迩快速拼凑脑海中的碎片,大致拼出雏形,约莫是艾琳幼时因私人原因遭到长辈虐待,他们将其解释为“治疗”,她多次求饶后逃跑,最后无一成功。他接着问:“那我们又在什麽时候见过?”

艾琳:“你?”

向迩:“我。你不是说,你见过我的照片,是什麽时候?我的照片怎麽会在你那儿,我们小时候做过朋友吗?”

她小声说:“做过的。”

“什麽时候,我没有记忆了,想你能告诉我。”

“他们说,你很重要。”

“‘他们’是谁?”

“拿刀子的人。”

“就是你前几天说的坏人?”

她惊讶,还高兴极了:“你好聪明。”

“其中是不是有你爸爸?”

“爸爸?”

“或者说,第一个拿刀子的人。”

“有的。”

“他姓蒋?”

她根本说不清,但对这问题异常敏感,压低声音神秘道:“不是呢。但是他告诉我,如果我表现得好,他可以把你带来和我做朋友。可是你没有来,我一直等你,你都没有来。所以我来找你了,我帮你把那些女人都赶走,你来和我做朋友,我们一起到房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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